她在接收到命令那天,內心沒有立即震盪。
那不過是一則技術通知:
【全體穿越獸即日起限期集中。指定位置:座標交錯島群•17-D。】
【進行晶片統一重構與行動權限凍結。】
她表面無異,轉身離開訊息頻道,像每一次執行任務一樣冷靜。
但穿越獸伏在她腳邊的那一刻,她察覺到了一種異樣——
牠的脈動變慢了,甚至對她的呼喚延遲了兩秒。
兩秒,對穿越獸來說,是不尋常的空白。
那晚,她重新進入資料庫,試圖追溯「集中處理令」的最初版本來源。
在深層記錄層,她發現一條錯置的編碼路徑,標記著一組已刪除但殘留的權限標籤:
Tag: Obsolete Personal Archive / Author: Fei.Origin.Father
那是一段殘存的私密記錄。
當她點開那段視訊記憶時,穿越獸忽然走到她身旁,靜靜地躺下,像是也被某種熟悉的訊號喚醒。
星際元朝143年
Fei的父親接受接受一個任務,要去一個星球進行生命檢測
那顆星球已進入系統內部「遞減放棄」階段。天氣不穩、地層偶有下陷、作物基因庫失控,整個星球像在緩慢自毀。
大多數居民早已接受即將被遺棄的命運,而 Fei 的母親,卻仍在村落邊緣經營一座幾乎沒人光顧的修復站。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她蹲在一架半廢機體旁,袖口沾了黏膠與灰塵,頭髮隨風亂飛。
他本該只做紀錄,隱身觀察,不涉干預。
但他對那間修復站產生了興趣,不知為何,總會「剛好路過」。
她沒有多問他的身份,只說:「不像本地人,看你走路的姿勢就知道。」
他笑了一下,破天荒沒有否認。
於是他開始時不時帶來些「報廢零件」,請她幫忙修──
有時是資料模組、時是時間感測殼,有時甚至只是無意義的碎屑。他說那是「測試她手藝」。
她也不戳破。她知道他是什麼人──這種時候還會穿好靴子出門、不隨便插話、不隨便皺眉的人,不可能是這顆星球的產物。
但她不問,因為他也不問。
不問她為什麼不離開,不問她為什麼堅持修好這些沒人會再用的機體。
於是兩人便在這樣的默契中,慢慢沉澱了許多無聲的接觸。
他會幫她擦去因電擊造成的細小傷口,順手幫她接好散落的電源線。
她會留他喝一杯已經微酸的果汁──那是這星球上最後一批自然發酵的飲料。
有一晚,天氣轉涼,氣壓極低。
她靠在修復站外的牆邊,點亮那盞故障的工作燈,像是在等什麼。
他終於開口:「妳知道我遲早會走。」
她低聲回道:「那你能不能留下點什麼?」
他看著她,像在思考是否有什麼能真正留下。過了幾秒,他說:
「我可以把這顆星球的最後一段完整記憶,留給一個會存在下去的人。」
「誰?」
「不是你,也不是我。」
她笑了笑:「那就讓我們慢一點說再見。」
從那天起,他不再只是帶破碎零件來,而是開始把自己的時間也拆分給她。
他學她的修理流程,她學他說話的節奏。他們之間沒有激情,卻有著極其溫熱而穩定的共振。
直到他不得不返回系統報到。那一次,他沒說再見。
而她,早已知道這一別不會再見。
他回去後,便開啟了那個在系統裡屬於「禁區實驗」的項目:以她與他兩人的基因結合,透過單性擴殖技術製造一個全新生命體。她叫 Fei。
意思是「從廢墟中飛出的東西」。
也在星球取了最後一批獸物樣本,將牠冷凍在實驗室的另一個角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