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液裡,流動的不是時間科技,而是可以直接感應時間偏移的靜場脈動。
這種體質並不是自然進化的結果,而是基因混合技術失控與延伸發展下的某種「副效能」。
在最初的單性繁殖紀錄中,有極少數個體表現出異常:- 他們的細胞在特定時間磁場變動下會產生共振波動
- 他們的生理時鐘無法完全對齊當代節律
- 他們在嬰兒時期就會「看著不存在的東西發笑或哭泣」
系統一開始稱他們為偏時適應者(Chrono-Apt),但到了Fei這一代,這種體質已不再是異常,而是成為某些人類跨越時空的通行證。
而她——正是其中之一。
她並不知道父親是否知道自己遺傳了這種能力。
但她還很小的時候,就曾經在沒有任何裝置輔助的情況下「走進」一個已崩解的時間場——當時她只是去取一個掉在階梯下的小物件,但眼前卻忽然換成了一段廢墟中的夜空。
那次她只停留了三秒,卻記了十幾年。
現在、過去、未來——
對她來說,早已不再是三條分明的線段。
它們只是不同角度的同一個脈衝,在一秒之間來回穿越,如同呼吸。
她可以走進一個人未來會犯的錯誤,也能站在別人回憶的碎片中,提前撿起那些還沒發生的悲傷。
她能掌握別人的時間。
但她卻無法決定自己的。
她的過去是由基因構成、由父親單獨設計、由科學塑形而來。
她的未來被能力牽引、被組織觀察、被命令規劃。
而此刻——她所謂的「現在」,也被一道道來自外部的指令、責任、以及他人的選擇所束縛。
所有人都以為她自由,因為她可以穿越時間。
但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個沒有任何時區屬性的存在。
她曾以為,自己永遠無法擁有選擇的權利。
時間對她來說不是一條線,也不是一條路,而是一種無法依附的流動。
她可以預見別人的未來,可以洞察他人曾經的錯誤。
她可以在記憶與預測之間穿行,像個觀察者。
但她從未能真正選擇——自己要待在哪裡、要停在哪一秒。
直到穿越獸的出現。
當牠從沙中現身,伏在她腳邊,沒有催促、沒有命令,只是靜靜地陪她站著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
「我可以不走。」
「我可以留。」
哪怕只是五分鐘,哪怕只是這片傍晚的海灘。
我能選擇停留。
不再是誰命令我要去的節點、不是哪段紀錄需要修復。 而是我自己決定,想在哪裡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