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壓力,不是誰對你不好,而是你必須扛下來,因為你知道沒有退路。
父親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從來沒有真正「崩潰」過,至少表面上沒有。
只會在下班回家途中,獨自在車上哭...不是我堅強,而是身邊的人還需要我撐著。
母親年紀大了,姪子還小,所有的事一瞬間都變成「只有我能處理」。
工作、家庭、情緒,像是同時擠進一間狹小的房間,互相碰撞,沒有一個能讓位。
父親是那種不多話的人,但他在的時候,我總知道——不管今天職場有多混亂、生活多疲憊,家裡有人,心就安。
他不會說大道理,但他會在我一肚子怨氣的時候,聽我抱怨,給我分析...
他是我的緩衝區,是我心情的減壓閥,是我內心很深的穩定力量。
所以他離開後的那些日子,我最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是:「不可以倒下。」
不是不想,是不可以。
姪子看著你,媽媽也依賴你,公司還是照常要開會要交報告,沒有人會因為你「私事繁忙」就減輕你的責任。
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快喘不過氣來,回到家洗完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那種安靜,反而是壓力最重的時刻。因為沒人可以分擔,沒人會接手,你也不敢讓自己倒下。
後來我才慢慢體會到:
那份痛,會變成一部分的你;那份責任,也不會因為時間久了就消失; 但你會長出新的肌肉,學會怎麼撐住自己,也學會怎麼在壓力裡找到呼吸口。
我不是超人,但我知道我沒得選。
而那一段日子裡,我最想念的,是那個在我每次抱怨完後,說一句「可以的啦」的爸爸。

後來,妹妹也因為婚後有自己的家庭,離開了這個曾經三人齊心面對生活的組合。不是她不關心,而是人生的軌道不一樣了,有些事她也幫不上忙。
於是,某些夜裡我會突然醒來。
只有房間一角微弱的夜燈,還有滿腦子的思緒沒地方安放。 那些想哭又不能哭的時刻,只能在深夜裡靜靜地流淚,無聲無息,就像一種與世界斷線的自我修復。
我不是沒情緒的人,也不是不會崩潰。只是我知道,有時候崩潰是奢侈的,因為我沒有人可以遞毛巾,沒有人會幫我撐傘。
現在的我,偶爾還是會在某個失眠的夜晚想起他。想起那個靜靜坐在桌前工作、聽我抱怨工作與生活的背影。那個不用說太多話,就讓我知道「有他在,我不需要自己一個人扛」的父親。
他不在了,但我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