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2年德國商報年度最佳商業圖書 #一旦決定要做什麼就絕不輕易放棄 #簡體字大众兩字驚人地形似福斯的識別商標VW *福斯汽車在大陸稱為大眾汽車,為李文波所命名
本書為作者李德輝描寫父親、華裔德國人李文波的故事。李文波是一位在德國福斯汽車擔任節能引擎研發主管,1978年某天上班時,突然接到同事的電話,說工廠門口來了幾位中國人,請會說中文的他協助翻譯。原來是中國機械工業部部長,到德國看商用汽車,原先到斯圖加特參觀賓士,但注意到路上許多車都有福斯(VW)的標誌,遂前往位於狼堡的福斯汽車城。最後於1984年,福斯成為第一家進入大陸的外國汽車製造商(包含博世Bosch、巴斯夫BASF都跟著過來)。當時大陸「零」工業,連國產的豪車「紅旗轎車」的每一顆螺絲都是由工人用手鎖緊。福斯慢慢從三家工廠,擴展到現在成為三十四家汽車和零件工廠,大陸每五輛新車就有一輛來自福斯汽車工廠的故事(1991年福斯汽車的市占率超過80%)。
李文波,1936年大陸南京出生,1949年12歲的李文波與父母分離,只帶著一條被子,跟大姊、姊夫及大兩歲的三姊從上海搭船到台灣,母親臨走前指告誡他「不管你在哪裡,都要讀書。」
李文波先是被分配到台中大甲就學,半年後因大姊沒錢幫忙繳學費,轉至台北大姊家。正好附近腳踏車店在徵學徒,提供吃住及微薄的薪資(今北科大對面)。李文波除了修腳踏車,也利用工作空檔讀書,有位老師在注意他一陣子後,問他想不想上學,他説這是他最大的願望,於是老師決定收留他。之後李文波考上師大附中,大學考上軍校車輛系(今中正理工學院,因為免學費,又包吃包住包服裝),畢業時,李文波的老師的蔡篤恭教授(畢業於慕尼黑大學機械系)問他未來想做什麼?他說想研究引擎技術。教授就推薦他去歐洲,因為當時引擎技術已相當成熟,美國對引擎不再感興趣,尚無人關心引擎好油和環保的問題,而是關注生產最佳化的技術,因此大學不再提供相關專業科系,但歐洲仍保留這些科系,可持續研究(如同今天川普想要製造業回流美國,卻沒有人才、機具、材料,淪為空談),最後因為德國免學雜費而選擇留德。
有趣的是,有沒有想過,過去琅琅上口的口號:「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為什麼大學畢業一定要出國?書中提到,1949年台灣只有台大一所大學,到1953年已經有十幾所大學,導致接下來幾年裡出現太多大學畢業生,然而,卻沒有足夠合適大學生的職位,造成許多畢業生到國外繼續深造(這也反映在當今電資產業領域,大學畢業生九成選擇在國內念研究所的狀況,因有相對應的產業)。
書中令我最印象深刻的是,一直以來,多認為東方文化重視家庭,相較於重視個人的的西方文化,較少冒險的勇氣與精神。然而,冒險、主動性其實也是中國人的特質,如:南洋的華僑、遠走他鄉的留學生、或過去至大陸經商的台商。李文波搭上從台灣到德國(當時的西德)的船,同寢室也有一位要到德國的廚師,結果只簡單背著生財工具(鍋碗瓢盆、菜刀等)就想到德國中餐館找工作(萬事起頭難?)。
1972年,李文波終於從德國和南京的父母取得聯繫(通信)。那時他已取得亞琛大學的機械工程博士學位。1977年,在分離近三十年後,才重返南京與父母見面。1977年,大陸剛結束文化大革命(1966—1976),大陸人的年平均收入連兩百美元都不到。超過四分之一的人口生活在貧窮中。南京外觀變化不大,改變的是「人」。除了糧食有固定配給(如計算領取雞蛋數量的蛋單)、薪資統一、修房子也不是隨時都可以修外(需先向居民委員會申請修繕,再慢慢排隊等著修,想自己修也沒辦法,因為沒有建材行、五金行等相關行業)。經過三十年的計劃經濟和物資短缺,人們養成了「只要有東西就立刻搶買」,完全不考慮他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主要是女性負責維持家庭生計,若在分發食物時不往前推擠,晚上就沒有飯吃(李文波認為相較於東德,大陸對資本主義的認知只中斷了一代人)。
1977年中國大陸的道路上只有兩種機動車輛:越野吉普車和卡車。到南京機場時還是親戚兩人各騎著一輛腳踏車,一輛載他的行李,另一輛載人,一路騎回家。
當時福斯進軍大陸時,是以「合資企業」的方式,即由兩家合作的企業共同且平等地擁有第三家企業,此結構的優點是,兩家母公司都能依照各自國家的法律形式保護獨立。其中,外國合作夥伴投入資金、技術知識、品牌、管理能力到合資企業。中方則提供土地、廠房、工人,以此逐漸培育本國的人才與產業。
從1980年的承諾,到第一輛福斯汽車送出上海生產線,前後花了四年的時間。除了大陸的物資匱乏外,最大的問題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缺乏雙邊合作的許多基礎。福斯汽車必須先創造這些基礎,如:在大陸建立了一個仿照德國模式的專利局,引進德國的專利法(其他兩個世界專利法系統為美國與日本)。
當初在德國生產的福斯,為歐洲已逐漸淘汰的車型—Santana(桑塔納),只生產單一車型,因為李文波看準共產主義下大陸人的心態,即「別人有的,我也要有。」開放後第一代大陸消費者並不喜歡多樣化,只要一款車型就夠了(之後因緣際會有了和「上汽」合作生產高價位的Audi 100(奧迪為福斯的子公司))。
從第一輛福斯進入中國大陸,迄今短短四十年,大陸已從一個零工業的國家,成爲世界工廠。去年全球電動車銷售十大品牌,大陸佔了六位(第一名是比亞迪)。無疑反應了大陸在巨人肩膀上(特斯拉)研發創新的能力。
德國在位16年的梅克爾,共拜訪大陸12次,過去西方國家認為可以「用貿易促進改變」中共。此概念來自於德國社民黨埃貢・巴爾在60年代為了接近東歐集團,提出一個「用接近促進改變」的政治理念。認為一個國家市場化與富裕程度越高,其人民對政治開放的願望就會越強,對忽視這種願望的政權也會施以更大的壓力。
事實上,中共、習近平並非沒有改變,中共的特性是「會改過,難認錯」。如:2020年因「戰狼外交」導致形象下滑,2022年廿大後,極改善中印、中越關係、增免簽證旅遊國家、恢復熊貓外交等。或2019年因馬雲批中共監管民企過於嚴苛遭打壓,2022年廿大後,大力拉抬民企,鬆綁管制,才有今天的DeepSeek。
筆者認為,用貿易的確可以帶來改變,但不必然是體制上的改變,體制只是形式,且每個國家體制發展的脈絡皆有所不同。透過開放、交流、接觸,自然在相互理解後會產生改變(不只西方影響中共,中共也影響西方)。
最後,時任上海市委員會書記的朱鎔基對李文波的評價是:「通常在外國企業工作的中國人都站在老闆後面,如果不被問到,就不敢說話。你不只站到你老闆前面,還把責任扛起來。」
李文波或可稱之為「中國工業化之父」或「民族救星」,一位現代中國的典範人物,除了有能力報效家鄉外,更有自信能與西方在對等尊嚴的前提下相互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