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悶熱像是一層無形的棉被,緊緊裹在身上。躲到冷氣房裡,仍悶出一身不舒暢。
清晨,空氣濕熱伴隨微風,在有樹蔭的路段跑步,像是在蒸氣室裡汗滴直流,令我想起童年那沒有冷氣的教室。

SARS疫情期間,上學第一件事情是量體溫,記錄在聯絡簿上。我靈機一動,決定裝病請假。我悄悄搓熱體溫計,讓它跳到37.9度。班導師要我馬上去保健室報到,護理師卻一臉緊張,故作鎮定的說:「你先打電話請家人接你回去!請他們帶你去醫院。」我按捺著內心的雀躍,裝出虛弱的模樣回到家。
媽媽以為我只是輕微感冒不舒服,就像以往那樣請病假。我在房間裡開著冷氣,躲進棉窩,偷玩電動。獨自度過好快樂的一個午後,媽媽還以為我乖乖睡覺休息呢!

隔天,我想再度使出「體溫計妙計」。沒想到,媽媽拿出一支全新的耳溫槍,我臉都綠了。我眼珠一轉,瞥向早餐的熱粥。於是,我和媽媽說先吃早餐,再自己量耳溫。趁著媽媽不注意,我把它靠近熱騰騰的粥,「嗶!」42.5度!太誇張了,會穿幫!再來一次,小心控制距離,終於變出37.5度的「完美發燒」。我裝出虛弱的樣子:「媽,我發燒了……妳看!」又成功回到冷氣房裡享受電動時光。
然而,那天晚上,真正的不舒服找上門來。我渾身發冷,冒著冷汗,即使蓋著厚棉被、關掉冷氣,仍瑟瑟發抖。不知過了多久,媽媽掀開厚棉被,沒收電動,責罵地說:「要你休息卻偷玩電動,趕快睡覺明天去上學!」我表情委屈夾雜難過,卻說不出那從骨頭裡透出的寒意。

再量一次耳溫,卻只有36.0度。媽媽眉頭一皺,開始懷疑我是否在裝病。我只好吞吞吐吐地承認裝病,一五一十地交代「作案手法」。不過,我怎麼都說不出口的是「現在,我是真的不舒服」。媽媽嘆了口氣,轉身回房,留下我在被窩裡面對這場不知是真是假的病。
隔天,我照常去上學,沒人察覺我經歷了一個長長的夜晚。那段時間,我變得安靜,只在心中反覆咀嚼:「如果一開始就坦然面對現實,不裝病逃避,結果會不會不同?」我開始學著忍耐悶熱、享受吹自然風的涼爽。

現在,我成了孩子的父親。有時,我會提醒自己要帶孩子出門:別總是窩在冷氣房裡生出悶氣,出門曬曬太陽、流流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