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東市的早晨，比昨天還悶熱。 連風都懶得吹，空氣像被一層透明的布罩住，每個呼吸都沉重得要花力氣。
我站在校門口，看著學生一個個走進校園。
手裡握著手機，螢幕停留在昨晚的訊息—「我先睡了」。她從不會這麼早說晚安。 這意味著什麼？ 焦躁在胸口一寸寸蔓延，我不知道。 直到遠遠看見她走來。 語晴的身影一如往常，卻又不太一樣。
她的肩膀比昨天垂得低，眼睛紅紅的，像熬過一場風暴。 但她一看到我，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那笑容淡得像一張隨時會破的紙。
我走上前，聲音比自己想像的輕：「又哭了？」
她搖頭，聲音有點啞：「沒有。我爸跟我吵了一架。」
果然。 我心裡沉了下去，「他還是反對我們？」
她點頭，「嗯，說我沒想過未來。」
我握緊手裡的書包帶，努力壓住那一瞬間想把她抱進懷裡的衝動。
「那妳怎麼回答？」 她低頭，咬唇，像是在重複昨晚說過無數次的那句話：「我說，我有想，未來裡有你，也有我自己。」
這句話——像一把鍵，打開了我心裡所有壓抑的情緒。 我盯著她，直到她抬起頭。
「語晴。」我叫她名字，聲音幾乎啞掉。
「嗯？」
「我不是妳未來裡唯一的人，但我希望想當那個，陪妳一起走的人。」 她愣了一下，眼底慢慢浮起水光，隨後笑了。那笑是真的，從眼底往上，帶著倔強後的輕鬆。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 因為她不是脆弱的，她只是被逼到角落，卻還在努力保護我們。
—
午休，她一個人跑去頂樓的樓梯轉角。 我沒跟上去，只遠遠站在幾階之外，看著陽光灑在她的肩膀，像替她披了一層淡金色的盔甲。
她仰著頭，對著天花板，小聲說：「我好像比想像中更勇敢了。」
我聽見，卻沒出聲。 胸口一陣酸—— 因為我知道，讓她勇敢的不是誰替她擋下所有風雨，而是她心底有了一個理由，可以撐到現在。
那個理由，是我。
我，必須成為她的底氣。
—
晚上，我在書桌前盯著手機，翻來覆去，卻找不到一句能承載我此刻心情的話。
最後，我只打下八個字：
「謝謝妳，沒有放棄我。」
訊息送出後，我等了很久，直到她回來：「因為你，讓我知道自己可以不一樣。」
我愣了幾秒，忍不住笑了。 笑裡有一點心酸，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的力量。
—
高二下學期，剩不到兩個月。
校園開始貼滿志願選填的公告，高三的畢業典禮也排上日程。
每個人都在為「未來」這兩個字焦慮奔跑。
我們也是。 甚至，比任何人都更焦慮。
因為我們知道，這段關係不是遊戲，不只是甜言蜜語，而是現實裡無數道選擇題。
家長的反對，時間的考驗，還有那條看不見盡頭的路。
但我告訴自己，不管前方怎麼樣，我絕不讓她一個人走。
哪怕這條路艱難，哪怕未來再遠，我也要站在她身邊。
因為我想當那個，讓她更勇敢的人。
—
勇敢不是天生的，
而是因為有人，
在妳最害怕的時候，
緊緊握住妳的手，
告訴妳： 別怕，我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