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可以壓住症狀,卻壓不住想被理解的渴望。
她不是不想好,只是希望能在這過程中,
有一個人,願意聽她說完一整句話。==
那天回診時,何醫師剛好沒在門診表上。
她心裡浮起一點失望,但護士說:「他今天有空,妳願意等的話,他會從辦公室出來跟妳談談。」
她點點頭,在候診區坐了快一個鐘頭。手心出汗,呼吸不穩,藥效還在,腦袋有點脹,像塞了一團棉。
她幾次想走,又幾次坐回去。
終於,何醫師從診間走出來,輕聲喚她的名字:「思蘊。」
他讓她坐進辦公室,輕聲問:「最近還好嗎?」
她本想簡單回一句「還行」,但眼淚先出來了。
「我……很久沒說話了,」她低聲說,「可以讓我說完一整句話嗎?不要只聽前半段,就開藥。」
何醫師看著她,點了點頭,關掉冷氣,打開一旁的門,讓空氣流動。他把電腦螢幕轉暗,手機收進抽屜。
那一刻她才知道,什麼叫「有被好好聽見」。
她開始從婷婷醫師的門診說起,說那種昏沉感,說她怎麼感覺自己像變了一個人。說她想讀書、想寫東西,可是現在連一封簡訊都打不出來。
她說得又快又亂,何醫師沒有打斷,只是不時寫下幾個關鍵詞,偶爾抬頭看她的眼睛。
快四十分鐘後,他才開口:「這些我都聽進去了。我會幫妳重新調整藥物,我們也重新安排會談時間──妳不是只需要藥,妳需要說話。」
她突然覺得胸口有什麼慢慢鬆開。
「妳不是病人妳知道嗎?」他說,「妳是個經歷了很多事情,現在只是暫時累了的人。」
她沒回話,只是笑了一下,很輕。那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笑得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