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她不是病人,只是一個夾在中間的人。
不敢說太多,也無法不說,
她被夾在兩種關心之間,那裡沒有空氣,只有一種持續被擠壓的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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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工師的建議下,先生也加入了幾次會談。
思蘊原以為,這樣可以讓他更理解她的情緒與困難,卻沒想到,先生聽著聽著,表情變得僵硬。
那天的對話像一場從平靜水面開始的小風暴。
「你太太的情緒有壓力,來自家庭支持系統不夠穩固,」社工師說,語氣仍是溫和的,「你覺得自己在婚姻中做得夠多嗎?」
先生皺著眉,語氣不太舒服地回:「我上下班趕著接送小孩,半夜起來泡奶,能做的我都有做。」
「那你太太為什麼還會覺得自己孤單?」
先生沉默,嘴角明顯抽了一下,過了幾秒才說:「這樣是我的錯嗎?」
那天回家後,先生滿臉悶氣地說:「這社工好奇怪,每次都在怪我,還當著妳的面批評我媽。我是來幫妳,不是來受審的。」
思蘊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低頭摺著剛洗好的小毛巾。
隔週,社工師卻說:「妳的情緒需要時間釐清,不要太被妳先生的情緒牽動。這個會談空間是妳的,不是他的。」
她忽然感到一陣荒謬。
一邊是先生的不滿,一邊是社工師的堅持。
她像夾在兩片餅乾中間的奶油,左右都在壓,她卻連伸展的空間都沒有。
她開始質疑:「這真的是我需要的幫助嗎?」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了,才讓這一切失去控制。
也或許,是她太渴望有人懂了──才會忘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好好聽完一個還沒說完的故事。
她靜靜地望著窗外那盆已經快枯掉的薄荷盆栽。
那是一個月前先生帶她回診後買的。
那時葉子還是綠的,現在幾乎整株泛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