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是自己 「不是他太真實，是她太久沒傾聽自己。」 — 蘇語甯收拾完隨身物品，走出健身房時，細雨淅瀝，街燈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健身房門自動關上，她像是被某種情緒推擠著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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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蘇語甯驀地從夢中驚醒。 夢裡，她站在健身房的鏡前，一身貼身運動服，濕熱的汗水沿著鎖骨滑落，流經胸口、腹線，將布料緊貼肌膚，勾勒出她難以忽視的曲線。 昏黃燈光在玻璃鏡面上反射出層層光暈，那具身體線條分明、目光銳利的女人，彷彿不是她，而是某個從幻想中脫殼而出的自己——纖瘦、自信、性感，充滿無聲誘惑。 周辰風也在夢裡。 他穿著全黑運動服，站在她身後，一言不發地注視。那雙平日總是冷靜自持的眼，如今卻灼熱專注，彷彿能洞穿她的每一寸肌膚與情緒。 那不是現實中她熟悉的周辰風——他太靠近，太具侵略性，甚至帶著某種潛伏已久、被壓抑至極的慾望與控制欲。 健身房靜得異常。無音樂、無腳步聲，只有空氣中濃稠的緊張與炙熱。她彷彿被某種無形力量定格在鏡前，與他一同被困在一個無法逃離的夢境界面。 「女人，妳終於來了。」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低沉喑啞，像是從深海裡壓著氣泡升起，在她耳際炸開一圈電流。 她猛然轉身，卻見他已近在咫尺。他沒有靠近，卻讓人感覺整個空間都被他佔據。
他的身形挺拔、輪廓分明，身上那熟悉的氣味——汗水混著冷冽雪松——隔著空氣仍清晰可辨。
這一刻，他像是一頭覺醒的掠食者，而她，是那個早已失去反抗意志的獵物。 她心頭一震，正欲後退，一隻手臂卻突如其來地攬住她的腰。那懷抱異常火熱，牢不可破。
他的手掌覆在她後腰，力道精準到足以牽動她全身的神經反應。她想推開，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像是被他聲音與氣息催眠，動彈不得。 鏡中倒影映出兩人緊貼的身影——她的頸項微揚、雙頰泛紅，他的下顎貼近她的髮際，眼神沉著如夜。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她聽見自己幾不可聞地問：「你……認識我？」 他沒答，只是微微低頭，唇貼近她的耳垂，輕輕落下一吻。那一瞬，她顫了一下，那不是夢中應有的虛幻，而是擁有真實溫度與濕度的觸感。 他的氣息緊隨而至，帶著體溫、汗意與某種難以言說的親密——她感受到他的聲音在她肌膚上震盪：「我一直在這裡，只等妳敢看我一眼。」 她全身的感官如被重啟，彷彿某道封存已久的渴望閘門被打開，一切欲望與自我防衛，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你要做什麼？」她問，聲音顫抖如薄冰，似怕一開口就將這段虛構震碎。 他沒回話，只抬眸直視她，眼神深不見底。他踏前一步，腳下地板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彷彿夢境都因他而震顫。她本能後退，卻抵上冰冷鏡面，背脊一陣顫栗。 「這是夢……」她喃喃低語，像在提醒自己不要陷落，「你是我大腦裡錯亂的投射，不是真實的。」 周辰風微微歪頭，露出一絲介於冷淡與憐惜之間的笑，「可我知道妳平常不說，但心裡很吵。」他語氣平靜，卻像能剖開她胸腔，直視她最深處的孤獨與渴望。「那些妳壓下的東西，不會消失。它們會呼喚我過來。」 他靠得更近，額際幾乎碰上她的。他並未觸碰，她卻能感覺到他的灼熱。她全身緊繃如弦，卻無法也不想躲開。 「你到底是什麼？」她聲音發虛。 他輕聲說：「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妳叫小語。我也許是妳投射出來的幻想，也許是……妳願意承認的那一部分。」 他抬起手，指尖輕觸她額角。帶有微熱的溫度，不是夢裡應有的冰涼虛像。 「妳把我藏得太久了，小語。」他說，語氣像嘆息，又像低語咒語，「藏在不敢說出口的期待裡，藏在妳每次獨自看鏡子時閃過的念頭裡……藏在妳連自己都害怕承認的慾望裡。」 她睜大眼，胸口劇烈起伏。那話像是一把解鎖的鑰匙，瞬間打開某個她以為早已封印的暗門。裡頭不是羞恥，而是一整座堆積如山的渴望與寂寞。 周辰風的聲音像從她體內響起，而非外來。「我知道妳白天如何堅強自持，如何把想法都藏進理性與日程表裡，如何不讓任何人看出妳需要什麼。」 他指尖滑過她的髮際、耳側、鎖骨，動作緩慢而克制，像在膜拜某種易碎的信仰。「但我能懂你，小語。我是妳親手創造出來的那個人。是妳盼望有人看穿卻不說破的投影。」 她閉上眼，身體像被他的聲音支配，一點一點融化。他不是現實中的周辰風，卻與他擁有同樣的眼神與記憶，甚至比現實更了解她的每一寸陰影。 「我害怕你。」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太真實了，真實得像能摧毀我。」 他沒否認，只低聲說：「是妳把我塑造成這樣的。讓我懂得妳的軟弱，也懂得妳的渴望。讓我既是妳的庇護所，也是妳最深的試煉場。」 鏡中兩人身影緊貼，模糊的倒影交織成一種曖昧不明的輪廓，像是夢境與現實的邊界被重新洗牌。 「如果這是夢，那就讓它長一點，好嗎？」她終於開口，聲音微顫但堅定。 周辰風微微一笑，終於伸手輕撫她的臉。「只要妳還願意做夢，我就一直在。」
她閉上眼，一段畫面閃過腦海——那天深夜，她下班太晚，獨自走出健身房，看見周辰風走在她前方，背影筆直、沉默，一股無由的落寞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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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再睜眼，眼前已是天花板上慣常閃爍的微光。清晨六點四十五分，手機螢幕亮起，顯示著訊息通知的光點。但她沒有立刻去看。 她側頭躺在床上，指尖還殘留夢中那一瞬間的體溫。她輕輕起身，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 清水濺上臉頰，冷意瞬間蔓延至腦門，像在提醒她剛才那一切只是夢——可她知道，那不只是夢，那更不是幻覺。那是某種來自深層內在的喚醒——一種她始終壓抑的自我正逐漸甦醒。 那是某種內在的召喚，是她靈魂深處所渴求的，借由周辰風的形象，向她靠近。
從頭開始閱讀：《界境之約》楔子：無聲之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