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航市第一醫院的走廊,白得過分,亮得刺眼,空氣裡滿是消毒水的味道,冷得讓人不敢深呼吸。
語晴在自動門前愣了幾秒,才抬腳跨進去。她心裡有個聲音,一遍一遍在問:「如果這次見到他,他還會笑嗎?」
手機螢幕還停在那條訊息——白柏誠傳來的地址,簡單幾個字:「他在這裡。」她沒有回,只是一路搭最早的高鐵、轉車、再一路狂奔。外頭是熱得窒息的六月,醫院裡卻冷得像一場冬季。
—
「您好,請問病人姓名?」護士低聲問。
語晴手心微涼,報出那個名字時,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麼:「簡昀川。」
護士看了眼病歷,指向走廊盡頭,「十三樓,單人病房。」
語晴握緊背包肩帶,快步走向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時,她盯著數字一格一格往上跳,心跳也跟著一下一下撞擊。
她怕,再慢一步,就見不到他。
—
走廊靜得能聽見心電監視器「滴——滴——」的聲音,像在提醒時間不多。
語晴站在門口,指尖懸在把手上。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房間裡,只有床邊燈亮著,昀川半靠在枕頭上,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聽見門聲,他抬起眼,先是怔了一下,隨後笑了。
那笑容,熟悉卻讓人心碎。
「怎麼……找到這裡了?」他的聲音輕得像怕驚動空氣。
語晴鼻子一酸,沒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到床邊,視線緊緊黏在他身上。
他比三年前瘦太多,手背上插著針管,指尖泛白,連呼吸都輕得不真實。
「你……怎麼不告訴我?」語晴開口,聲音發顫。
「因為我怕,妳看到這樣的我,會後悔……那年跟我牽手。」昀川嘴角仍帶著笑,卻掩不住眼底的暗沉。
語晴紅著眼搖頭,「你憑什麼替我決定?」
昀川愣了一下,垂下眼,「因為……我不想妳的人生只剩照顧我。」
「那你有沒有想過,沒有你,我的人生會空一半?」語晴的聲音終於哽咽,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
他沉默了幾秒,伸出手,動作緩慢得像在和時間賽跑,最後指尖輕輕碰到她的手背。
「語晴……妳變了,變得更勇敢了。」昀川低聲說,目光像要把她刻進眼底。
她握住他的手,緊到指節發白,「因為我怕,再慢一步,就再也見不到你。」
—
病房靜了很久,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交錯。
語晴抬起頭,目光決絕:「簡昀川,聽好,不管你還剩多少時間,我都不會走。哪怕你推開我一百次,我也會回來。」
昀川盯著她,眼底終於有了裂縫,一抹壓抑太久的情緒像潮水一樣翻湧。
「妳怎麼總是……讓我輸得一乾二淨?」他笑了笑,聲音顫了一下,「這次,妳贏了。」
—
夜色漸深,護士推門進來換點滴時,語晴還坐在床邊,沒動。她的手,始終緊緊扣著他的手,像怕一鬆,就再也握不回來。
窗外,璟航市的燈光一點一點亮起。語晴抬頭,看著那片陌生的城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管未來有多難,她不會再放手。
-
有些重逢,不是命運安排,
而是有人,拼盡全力追了很久。
而我怕的不是風雨,
是再慢一步,
就再也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