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本無意義,但人類需要故事
存在主義者常提醒我們:世界本身是冷漠而無意義的。宇宙沒有為人類準備好劇本,也沒有內建的答案。加繆稱這種狀態為「荒謬」——外界的沉默與人類對意義的渴求之間的落差。
然而,正因為世界不提供意義,人類反而更加迫切需要去編織它。這個「需要」並非純粹的哲學發明,而是深深植根於我們的大腦演化。
人類的前額葉皮質讓我們具備抽象思考與未來規劃的能力,語言則讓我們能把片段的經驗編織成故事。而最根本的,是我們意識到「死亡的必然性」:既然終點無法避免,那麼「為什麼還要活著」的問題就不會消失。於是,意義成了心理免疫系統,幫助我們抵禦混亂與焦慮。
與其他依靠本能和環境刺激行動的動物不同,人類需要將零碎的經驗組織成敘事,才能安放自己。這種編織的能力不僅止於個體,更在群體中發揮了巨大的力量。
哈拉瑞在《人類大歷史》裡指出,人類的超能力在於「共享虛構」。貨幣、國家、宗教、法律,都是人類共同承諾去相信的故事。它們並不存在於自然界,但只要足夠多人接受,它們就能引導合作,組織龐大的社會行動。
換句話說,意義並不是客觀存在的真理,而是我們集體認可的「規則書」。就像一場大型多人線上遊戲,規則本身是人類創造的,卻因為大家都遵守,才構成一個可以持續運作的世界。
世界本無意義,但人類需要意義;於是我們創造了故事,而故事讓我們能夠合作、努力、行動。也許,正是在這些「虛構卻被相信的故事」之中,我們找到了一種能夠繼續生活下去的方式。
📖 本文討論自《存在心理治療》,p.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