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限量兩名,不過座位永遠滿。
前言
這不是關於誰對誰錯的故事,
只是兩種不同的成長, 最後都走到了同一張桌子前。
在一間房間裡,兩個孩子將會相遇。
桌子一張,燈一盞,空氣靜得像要人決鬥。 故事要往前推很久, 才說得清楚他們怎麼會坐到同一張桌子前。
第一個孩子出生在明亮的屋子裡。
父親陪他下棋,棋盤告訴他什麼是規則、什麼是勝利。 母親收拾一切,答案永遠準備好。 他很快學會了自信。或者說——學會了要贏。
長大後,他順著階梯一步步往上,最後坐進高處的席位。 在他眼裡,這只是規則──努力就會有位置。 可在旁人眼裡,他的聲音總是滿的,沒有空隙。 他待在自己的秩序裡。 有些人,他可以為之跨過海洋;其餘的,則不必存在。
第一個孩子也曾迷失。
成績單一張張疊高,他卻覺得哪裡不對勁。 規則照著走,獎狀一場接一場, 可心裡的空反而更清楚。 他翻更多書,寫更多字, 像是在紙堆裡要找一個出口。 他告訴自己:傳遞價值,就是他的價值。那些文字必須被聽見,不能被埋沒。 可在旁人眼裡,那更像是一口口被硬塞下去的東西。
直到他走進那個房間,才以為自己找到方向。 門口有人收取代價,他也不例外。在那裡,他告訴自己:只要再努力,空白就能被填滿。他帶著興奮走進那個房間,覺得自己好像學到了什麼。
回去之後,他的筆跡比平常更用力。 桌燈下,他寫得很久,筆尖劃過紙面,像要把夜撕開。
天亮後,他把那疊紙交出去。燈光下,他看著那些點頭的樣子, 心裡想: 「果然,只要我最強,就能換來認同。」他開口像宣判,眼神像命令。
有人不點頭,他就當不存在。 就算懂得「平等」該怎麼擺樣子,也只給自己認同過的人。 久而久之,只剩自己的聲音。
第二個孩子出生在陰暗的屋子裡。
父親沉默,不教規則,也不教話。 母親沒有時間理他。 他走得慢,腦袋普通,很快成了笑聲裡的標靶。
他踢過老門,門裂了,沒人理。他懂了——木頭比人誠實。他多半時間窩在屋裡,看動畫。陪伴這種東西,他最後是從螢幕裡找的。
父母只會問:為什麼不出門?可他清楚。外面沒人在等他。
第二個孩子長大後,也有過一段迷失。
那時候,他像被困在霧裡,分不清要往哪走。 黑暗裡偶爾會伸來幾隻手,把他拉離邊緣一瞬。 可霧散開後,他明白,最後能站起來的,只有自己。他說話粗魯,因為沒人替他修過字句;有時又唯唯諾諾,怕多一個音節,就會踩到地雷。
他的聲音不是太多,而是太碎。想靠近別人,卻常常先被自己的防備絆住。 他說「認同不認同,關我屁事」, 可那份冷漠有時候,也把可能的理解推遠了。他坐在一份不起眼的工作裡,換誰來做也差不多。
有一天,他也走到了那扇門口。
門口有人收取代價,他也不例外。 房間沒有迎接,也沒有拒絕,只是靜靜等著他。 走出去的時候,他帶著一種奇怪的興奮回到日子裡。 從那以後,他開始比世界更早醒來, 先走一段屬於自己的路。走出去的時候,他帶著一種奇怪的興奮回到日子裡。 從那以後,他開始比世界更早醒來, 先走一段屬於自己的路。
所有規矩,他都是用身體撞出來的。
肩膀硬,不是天生, 而是因為那是他唯一能靠的東西。
直到那一天,他們真的坐到了同一張桌子前。
第一個孩子丟下一句:
「我是對的,你必須認同。」
第二個孩子抬頭,嗓子粗:
「為什麼?」
「因為規則寫清楚了,照著走就不會錯。」
第二個孩子笑了一聲,手指敲桌邊:
「我只有門和牆,踢了才知道會不會裂。這也算規則吧?」
第一個孩子皺眉。
「那是野蠻,不是規則。」
沉默拖長。
第二個孩子低聲嘀咕: 「聰明的樣子,有時候真讓人受不了。」
桌上的靜默,比任何聲音都重。
他突然想起角落的槓鈴。 那東西沒有規則,只有重量。 落地的聲音,比眼前的對話還乾脆。
鋼筆能刺紙,檔案夾能壓住會議。
可沒有一樣,比槓鈴落地更誠實。
沒有比較的必要。
他們的背後都是孤獨,只是經過的方式不一樣。
這從來不是誰對誰錯,
只是兩條不同的路,最後在同一張桌子前重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