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写到关于顽强的决心和愤怒的文章时,我们认为来讲述一位头陀比丘的故事可能会更好,他就是阿姜曼传法中期的一位弟子,因为这则故事阐释了当比丘与烦恼正面对决时与修行有关的顽强决心和愤怒,这一位比丘就是阿姜考,他在修行的过程中便深受这两种因缘的强烈影响,至今依旧。但我们必须向读者解释,这一位比丘在现代的佛教界是一位具指标性意义的重要人物,而且他还健在,只要我们一提到他的名字,实际上整个泰国的人民都会知道,但基于先前所说的理由,我们仍选择不公开其名,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头陀比丘都很低调,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或公开。
阿姜考的个性非常的坚毅,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投注全部的力量,他在俗家当居士的时候就已是如此,当他出家受具足戒时,他也把这些特质都带进了僧团。佛教是一门真正正直的宗教,教导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真诚地去做,他在佛教中出家的时间越久,就越被正法的原则所感动。阿姜考在出家前好像已经有妻子和家庭,但他对于生死轮回感到失望和厌倦,于是下定决心锻练自己的心,他发愿除非他不幸先离世,不然他期盼在今生能获得解脱涅盘,因此,他一出家便决定去寻找一位完全通晓内观禅修(citta-bhāvanā)的阿姜。
但就在他踏上修行之路以前,有很多的因缘让他感到很困扰,且成为他修行路上的障碍与逆缘,这些逆缘大多都跟他遇到的每一个人有关,包括在家人和比丘们,大家都对他说,如今已无人能证得道、果与涅盘,因为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修行有成的时代,无论怎么正确地禅修与持戒,都不可能达到修行的目标与结果。他们说禅修只会使人变得疯癫,如果有谁想变成疯子,那就尽管去修吧;但如果想象我们村民一样当一个正常的人,就不应该去修头陀行逼疯自己。在今天这个末法的时代,只有那些贩卖降头或黑巫术经文、咒语,拿钱帮人施展降头巫术,贩卖具有法力的护身符,贩卖能影响他人意志的尸油,贩卖能保护人刀枪不入的神奇佛牌或法术,或帮人寻找吉时方位和占星术算命的那种非正命的不清净比丘,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真正如法如律的头陀比丘了,那些寻找真正头陀之道的头陀比丘,如今已经都不存在了。因此,他不该浪费时间,让自己虚度此生,因为想这样子就达到轻安和喜乐的境界根本就是缘木求鱼、痴心妄想。这些都是在当时那些想修持头陀之道的人所遇到的一些障碍。但阿姜考并不理会,虽然他也没有去反驳或争论,因为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认为:「这些人和这些阿姜既不是佛教的主人,也不是『道』、『果』及『涅盘』的主人,没有任何力量使人发疯,无法说服我去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只相信佛陀、正法和声闻阿罗汉的僧伽,因为他们才是三界内真正值得信赖的对象。说说出那些话的人虽极力阻挠我,让我不要走头陀行的路,然而他们实非可堪信赖之人,不管他们的个性怎样,只要看看他们的行为和举止,就能知道他们是真正的智者还是愚者。因此,尽管他们反对与阻止我,但对我来说根本是往作小人,不足一笑。总之,我必须尽快实践头陀之道,不要想太多,我必须穷尽我最大的心力寻找真正符合正法的基本法则,如果在奉行头陀行的过程中有可能因遭遇意外而死去,那么我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给最高的『法』。」
当他准备踏上 「头陀 」的行脚之途时,同一时间寺院里聚集了许多在家人和其他比丘,就在他出发之前,他对那些试图阻止他的人说了一番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以便让人们对他的意图不再怀疑,他说:「当我从这里离开时,除非我能使自己达到『心』和『法』的究竟境界,否则,我不会再回到你们这里,我宁愿为了证悟法义而死,绝不为其他。请记住我说的这些话,只有这样才能使我再次回来与你们相见。因此,正如我已经说的那样,我与你们重逢的唯一可能就只有在这种情况下。」
他说这话时,村里有很多聪明博学且德高望重的阿姜及在家居士都试图劝阻他离开。他说:「当时,我的心似乎非常的强大,可以在瞬间将钻石碾成粉末,我彷佛可以跃上天空,在空中走来走去,让所有的人都看得到。这可能是因为我心中的自豪与喜悦,仿佛它在熠熠生辉,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到,并告诉他们:『看,这就是钻石的光芒,看到了吗?我心中的钻石在发光,光耀夺目,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难道你们都蠢到看不起我,说我疯了才会去钻研如此怪异的东西?我的心跟你们的心并不在同一个领域及层次,不是那种你们可以把它收藏在你们的家族之中的东西,如犬死般无意义地终结。我现在并不准备以你们引导我走向死亡的方式死去,因为我打算以佛陀教导我们的方式死去,不留下任何会导致生死轮回余蕴的『种子』。我过去前生累世已经以你们的那种方式死过无数次了,以至于没有办法知道我在过去前生累世曾在多少个坟墓中结束过我的生命。虽然我虽无法以自己的智慧(ñāṇa)观知这些过去世发生过的事,但我对于佛陀和他的教法充满信心,因为他的智慧是至高无上且无与伦比。』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便向诸位阿阇梨与具学识的居士辞别,穿过一大群信众离开了。随后,他徒步穿越森林和茂密的丛林,沿着人群和水牛车走过的小路前往塔帕侬(That Phanom),因为当时没有马路或柏油路,甚至连最崎岖难行的泥土道路也没有,只有一条人行道。森林里还有许多各种野生动物,数量众多,大象和老虎随处可见,因为那时没有村庄,人也不多,不像现在到处都是人和村庄。这片森林在当时可说是真正的原始森林,万一迷失方向,就会没有食物,可能会死在森林里,因为在森林中往往一整天都遇不到任何人,也不看到任何居住的迹象。
阿姜考穿过森林和丛林,一直走到塔帕侬(That Phanom),从那里一直走到乌东泰尼(Udon Thani),然后抵达廊开府(Nong Khai),因为他要寻找阿姜曼。
他说:「我和他曾一起修行过很短的时间,之后他便离开了我们去清迈,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有一段时间我感到很绝望,因为没有老师教导和带领我禅修。但当我听说阿姜曼去清迈修行时,我便展开寻访之旅,以头陀行脚的方式沿着湄公河畔漫步,一直走到了清迈府。然后,我在清迈的各个地区行脚,心情平静而喜乐。」
阿姜考居住和修行的地方都在深山老林之中,远离群聚的村庄,与此同时,阿姜曼也在那一带四处行脚,但要找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他总是喜欢独自行动,没有任何同伴同行,而且不轻易让人见到他。不过,阿姜考依然坚持不懈追寻他,功夫不负苦心人,最后他终于还是见到了他,并得到了真正的指导和训练。但阿姜曼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和他住在一起,因为他喜欢独居静修。
阿姜考说,他总是尽量待在阿姜曼的身边,以便在必要时可以随时见到他并向他学习请教。每当他去找阿姜曼讨论和学习禅修时,阿姜曼都会为他安排会面的时间,并尽心尽力指导他,从未留一手,但他就是不让任何人和他住在一起。然而,阿姜考却说,阿姜曼在他有需要的时候,他都很慈悲地与他晤谈并给予他教导,对于这一点他已经非常满足与感激了。当禅修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后,他向阿姜曼顶礼并离开,自己去实践所学并依法奉行,就这样,他经常来往阿姜曼的禅修地点。当他在那里住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经过几年之后,阿姜曼非常慈悲地让他留下来一起度过雨安居,当他听到阿姜曼告诉他可以留下,他兴奋异常,激动不已,感觉自己彷佛可以漂浮在空中,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他终于得到阿姜曼的认可了。就从那时起,他经常和阿姜曼一起度过雨安居。
在清迈地区安居之后,他的禅定修持和进展似乎不断增强,而且有一位经验丰富且禅修精湛的老师在身旁不断给予他指导,他的心仿佛要跃入天空,因为他心中对佛法产生了强烈的喜悦和满足感,不再像在其他地方那样,因为心不稳定,时而上,时而下,总会感到不快、抑郁或忧伤。他的心日复一日在禅定和智慧的基础路上稳步向前迈进,他日夜精进,从未感到厌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