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淩灼扔給他的舊練功服,布料粗糙得像砂紙,每一道纖維都在無聲訴說著曾經歷過的掙扎與汗水。它硬挺地包裹著簡一從未經歷如此磨礪的身軀,摩擦著細嫩的皮膚,帶來一陣陣細密而持續的刺痛。
五分鐘後,他站在排練室中央,三面巨大的鏡墻將他的無措與惶恐無限復制。
鏡中的自己穿著這身不合時宜的裝束,像一只被強行拔去羽毛、丟進冰天雪地的雛鳥,赤裸而無助。
空氣中彌漫著松香與冷冽香氛的氣息,墻角的智能感應燈帶散發著幽藍的光暈,將整個空間渲染得如同某個未來實驗室。
其他團員早已被遣往隔壁的輔助教室,透過隔音玻璃,偶爾能看到他們訓練的身影,卻聽不見一絲聲響。
這片被刻意隔離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和淩灼,還有他自己過快的心跳在耳邊轟鳴。
「站直。」淩灼的聲音冷硬如鐵,像鞭子抽裂凝滯的空氣,「你的脊椎是擺設嗎?想象它是一根線,從你的頭頂被向上提起。」
簡一緊張得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他努力照做,卻因為恐懼而渾身僵硬,像塊被強行豎起的木板。
「不對。」淩灼蹙眉,突然上前。冰涼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按上他的後頸,順著脊椎骨節一路向下,仿佛在探測一件精密儀器的內部構造。
簡一猛地一顫,幾乎要跳開。
那觸碰太具侵略性,帶著某種不容抗拒的權威。
「別動。」淩灼低斥,手掌用力按在他的尾椎處,「這裏,向上送。胯骨擺正。你平時就是這麼站的嗎?像一灘軟泥。」
如此完美的基礎條件,卻被這糟糕的體態浪費殆盡,這簡直是對美的褻瀆!必須徹底打碎,才能重塑!
他的言語刻薄如刀,手上的力道卻精準而穩定,強行將簡一的身體擺弄到一個極其違反日常習慣的、打開而又挺拔的姿勢,每一個關節的微小位移都帶來酸澀的拉伸感,像是生鏽的齒輪被強行轉動。
「保持。」淩灼退後兩步,用一種評估藝術品的目光審視著他,「十分鐘。」
十分鐘?簡一心裏剛掠過一絲僥倖,就立刻意識到這想法的天真。維持這個姿勢遠比想像中艱難,每一秒,肌肉都在細微地顫抖,對抗著不習慣的發力方式。
鏡子裏那個被強行扭曲的身影顯得如此陌生又可悲。
淩灼就抱臂站在對面,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將他層層剖開,不放過任何一絲瑕疵。
「肩膀沈下去!」
「呼吸!你是想把自己憋死嗎?」
「眼神!你的眼神在哪裏?渙散得像個白癡!」
冰冷的指令如同驟雨般砸來,不容喘息。時間在疼痛中被無限拉長。
簡一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腿肚子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他覺得自己像被釘在實驗架上的標本,每一寸弱點都在強光下無所遁形。
終於,十分鐘到了。
簡一幾乎要虛脫地癱軟下去。
「誰讓你動了?」淩灼的聲音再次響起,像一道無形的枷鎖,「下一個姿勢。」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對簡一而言如同在地獄行走。淩灼完全沒有教任何舞蹈動作,只是用各種近乎折磨的方式,強行「打開」他的身體。
逼他下橫叉,在他痛得嘴唇發白時,面無表情地用膝蓋抵住他的後背,緩慢而堅定地向下壓。
「痛……」簡一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痛?」淩灼的聲音近在耳邊,冰冷又帶著一絲蠱惑。
「記住這種痛。它是你身體原本的邊界,現在,我要你打破它。」
——哭吧。疼痛的眼淚是重塑過程中最基礎的潤滑劑,它們會洗去你過往的怯懦。
淩灼逼他下腰,在他支撐不住劇烈顫抖時,用手臂從後面環住他——不是為了安慰,而是為了確保他的腰腹達到一個令人驚心動魄的弧度。
「脆弱。」淩灼評價道,呼吸噴在他的耳廓,「但也美麗。你的身體生來就是為了表達極致的情緒,痛苦,或者歡愉。」
簡一的眼淚終於決堤,混合著汗水砸落在光潔的地板上。他分不清是因為身體撕裂般的痛楚,還是因為這種被完全掌控、無力反抗的恐懼和羞恥。
天花板的智能燈光在他的淚眼中暈開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是一個扭曲的未來圖景。
淩灼對他的眼淚視若無睹,只是精準地調整著他身體的每一個角度,彷彿在雕琢一塊沒有生命的木頭。
「這裏,再低一公分。」
「腳背,繃直!你是想用腳趾甲摳地嗎?」
「呼吸跟上我的節奏!吸氣——延伸——呼氣——下沉!」
他像一個嚴酷的神祇,用痛苦作為祭禮,強行拓寬著簡一身體的疆域。
牆角的電子計時器無聲地跳動著數字,記錄著這場漫長的蛻變。
當淩灼終於說出「今天到此為止」時,簡一直接癱軟在地板上,像一條瀕死的魚,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議,關節像是生了鏽又被強行掰開。
他渾身被汗水浸透,眼淚糊了滿臉,樣子狼狽不堪。
淩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裡似乎沒有半分憐憫,只有一種審視作品完成度的冷靜。
他從旁邊的智能恒溫櫃中取出一條乾淨的白毛巾和一瓶水,隨手扔了過去。
毛巾落在簡一臉旁,水瓶則精準地滾到他手邊。
簡一怔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近乎……關懷的舉動,與剛才那個冷酷的暴君的嚴重對比之下,簡直動人的判若兩人。
尤其他掙扎著拿起水瓶,觸手發現是溫的。擰開瓶蓋——它早已被貼心地擰鬆——裡面是一種帶著淡淡鹹味的電解質水。
他小口小口地喝著,溫熱的水流劃過乾澀的喉嚨,彷彿真的滋潤了他幾近枯竭的靈魂。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恐懼、委屈、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善意」而產生的荒謬依賴。
淩灼已經轉身走到全景窗前,看著外面沈沈的夜色和遠處城市的霓虹,背對著他。
「明天同一時間,不準遲到。」
他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冰冷,彷彿剛才那瓶水只是簡一的幻覺。
「你的身體,比我想像的更……值得期待。」他頓了頓,說出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貶的評價。
簡一趴在地上,看著淩灼被夜色勾勒出的冷漠背影,又看看手中還剩半瓶的水。
身體的疼痛無處不在,提醒著他剛才經歷的一切不是噩夢。但那瓶水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掌心。
極致的冷酷和一絲詭異的溫暖交織在一起,將他緊緊纏繞。
透過朦朧的淚眼,他看見鏡中自己狼狽的身影與淩灼挺拔的背影形成鮮明對比。
為什麼,他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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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懸溺之繭》與其存在方式 】
這不是一個溫順的故事。它關於凌灼的偏執,簡一的掙扎,以及一場將痛苦淬煉成藝術的危險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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