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薰

聞若
「哎呀,已經這麼晚了啊!該是時候回家了。」我驀然驚覺,彷彿身處於時光精神屋一般,完全沒有察覺時間的流逝。
「是呀!該回家了!」聞薰輕輕一笑,隨後微微側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楊徽哥哥,還有昕雪姐姐,明天你們還會再來嗎?」
「當然會!」我毫不猶豫地回答,語氣堅定。
「太好了!」聞薰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彷彿夜空中的星辰般明亮。「對了,作為答謝,白蓮宮的所有東西都可以讓你們帶回去喔!」
「呃……這怎麼好意思?」我有些遲疑,畢竟這裡的物品可都不簡單,怎麼能隨便帶走?
「沒關係的!」聞薰輕輕地搖搖頭,語氣依舊溫柔,「對人家來說,這些東西派不上什麼用場,不如讓需要它們的人來善加利用,這樣它們也能變得更有價值、更開心呢!」
她的話語純粹又溫暖,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能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更為柔和。
「那我就拿一顆糖果作為紀念吧!」我苦笑著說道,既不好意思空手離開,又擔心要是什麼都不拿,聞薰會介意。
「那我也拿一顆好了……」昕雪看著我的舉動,也跟著取了一顆糖果,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卻又隱隱透出一絲溫暖。
「有空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我忽然問道,語氣帶著些許期待。
聞薰微微一愣,隨後輕笑著點頭:「好呀!不過……人家真的不太方便,只能坐著輪椅行動而已。」
「沒關係啊!」我大方地揮了揮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可以推著妳,一起在這座庭院裡散步。」
聞薰輕輕笑了起來,嘴角帶著些許俏皮:「呵呵!這可不是輕鬆的事呢!光是這座庭院,要繞完整整一圈,也得花上兩個小時以上喔!」
「沒關係!」我毫不猶豫地拍了拍胸膛,語氣堅定而自信,「咱們邊走邊聊天,時間一下子就會過去了。而且嘛……我對自己的體能可有十足的信心!」
聞薰聽著我的話,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如夜空中的月光般柔和,彷彿在這一刻,她真的放下了一切,純粹地期待著這場約定。
「如果有一天能解禁,我真希望能帶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只是華邦,還有中聯,讓妳親身體會這個世界的真實樣貌,而不是被困在這座宮殿裡……」我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與憐惜。
聞薰卻依舊保持著她一貫的樂觀,微微一笑,語氣輕快:「嗯!總有一天一定可以的!」她的聲音清澈而充滿希望,彷彿對未來沒有一絲懷疑。
隨後,她微微偏過頭,露出一抹略帶俏皮的笑容:「到時候,能不能向人家介紹你們的朋友給我認識呢?非常抱歉,我的社交圈總是需要千拜託、萬拜託,真的只能麻煩你們了!」
「這有什麼好麻煩的?」我笑著搖搖頭,語氣堅定,「一定會介紹給妳認識的!」
昕雪在一旁輕輕勾起嘴角,望著聞薰的笑容,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柔和。
在這個封閉的世界裡,這個女孩仍舊純粹地相信著未來,相信著人與人之間的溫暖。她或許無法自由行走,但她的心,卻從未被宮牆真正困住。
「拜拜!楊徽哥哥,昕雪姐姐……」聞薰輕輕揮手,語氣中帶著溫柔與依依不捨。
這突如其來的道別方式,讓我微微一愣,竟有些錯愕。
聞薰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反應,微微歪了歪頭,露出一抹略帶歉意的笑容:
「不好嗎?」她輕聲問道,語氣有些猶豫,「人家只是想嘗試一下比較現代化的口吻……看來不太適合我呢?」
她的聲音仍舊輕柔,但語氣裡卻帶著一絲不確定,像是在試探自己的表達是否得當。
我立刻回過神來,連忙擺擺手,笑著安慰:「沒有啦!怎麼會不適合?妳當然適合啊!這種道別方式誰都可以用啊!」
昕雪也在一旁點了點頭,露出一抹輕笑:「對啊!聞薰妳這樣講,很可愛啊。」
聞薰聞言,微微怔了一下,隨即輕輕一笑,像是稍微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嘴角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那就太好了!」
她再度揮了揮手,這次語氣輕快而自然:「拜拜!明天見!」
這一刻,月色輕灑在她的身影上,彷彿將她那純淨的笑容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輝之中,讓人忍不住想要珍藏這份難得的純粹與溫暖。
聞薰與紀盈同樣擁有悲劇性的身體,卻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這並非是誰比誰更優秀的問題,而是選擇與心境的不同,造就了她獨特的魅力。
聞薰的回答從來不是悲嘆或絕望,她不曾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悲觀,反而總是珍惜當下,用純真的笑容去面對這個世界。
她的樂觀不是強裝堅強,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真誠,她能發自內心地去關懷他人,並以一種幾近聖潔的態度去看待世間的一切。
然而,這樣的她卻有一個無法忽視的缺點──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過於輕視,甚至到了不顧自身安危的地步。
明明知道自己的言靈能力會帶來反噬,卻依然毫不猶豫地為他人送上祝福,彷彿她的存在意義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讓別人感受到溫暖與希望。
這份犧牲與無私,令人動容,卻也讓人不禁擔憂。因為當一個人將所有的光芒都奉獻出去時,誰又能確保她不會在黑暗中逐漸凋零呢?
「哎!聞薰這女孩的光芒真的太耀眼了……」昕雪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我,語氣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感慨,「連像我這麼善妒的人,都忍不住自愧不如。」
我一愣,驚訝地看著她:「哇……」
昕雪立刻瞪了我一眼,語氣不善:「幹嘛啦!」
我忍不住笑了笑,挑眉道:「原來妳也知道自己善妒啊?」
「去死啦!你這傢伙!」昕雪氣得一拳捶在我肩膀上,嘴角卻微微揚起,「你倒是安慰我一下啊!」
我揉了揉被捶的地方,忍著笑意,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好啦好啦,我的昕雪怎麼可能會輸?妳的光芒,只有我能看見,這樣不就更珍貴了嗎?」
昕雪微微一怔,然後哼了一聲,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耳根卻悄悄泛起了一絲紅暈。
●
回到金鳳宮……
我剛踏進門,便看到聞若趴在桌上,一臉毫無生機,整個人懶洋洋地癱成一團,宛如洩了氣的皮球。
「噗!」我忍不住笑出聲,某種意義上還真是可愛。
「我先回房睡覺囉!」我邊說邊伸了個懶腰,準備回房。
「喂!死狗奴才!」聞若立刻抬起頭,語氣裡滿是不滿,「倒是關心我一下啊!」
我停下腳步,回頭挑眉看她:「妳是我的誰呀?需要我特地關心?」
聞若理所當然地昂起下巴,嘴角微微上揚:「我是妳的主子啊!」
「狗狗!」她拍了拍桌面,像是在召喚寵物,「來,叫兩聲來聽聽!」
我嘴角抽搐,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誰理妳啊!」
「快!說說看囚禁聞薰的理由!」聞若雙手抱胸,語氣一本正經地問道,然後語氣一轉,帶著幾分戲謔,「合理的話,本女皇獎賞狗奴才妳一雙襪子!」
我半瞇著眼看著她,無語地嘆了口氣:「妳在逗我嗎?」
「哼!本女皇可是很大方的!」聞若一臉認真,「這可是本女皇親自穿過的襪子,世上絕無僅有,懂不懂?」
「妳當我是變態嗎?」我扶額,一臉生無可戀。
「嘖,沒眼光!」聞若噘著嘴,撇過頭,「難得本女皇賞賜,你居然不領情!」
「妳是不是覺得自己這話說出口都不害臊?」
「不覺得呀!」聞若理直氣壯地點點頭,然後挑眉看著我,「倒是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要不然……再加送本女皇親筆簽名的手絹?」
「……我去睡覺了!」我直接轉身,不想再跟這傢伙瞎鬧。
「喂!狗奴才!你不准無視本女皇!」聞若氣呼呼地在後面喊道,但我已經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去。
這女人……真是越來越無藥可救了。
「再說了,我根本沒打算迫害一個無辜的女孩,更不想與武思師姐為敵,好嗎?」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雙手抱胸看著聞若,「倒是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放聞薰自由?」
聞若輕哼了一聲,雙手撐著桌面,語氣有些陰鬱:「本女皇可是……恨她呢。」
「恨?」我皺起眉頭,語氣裡透著一絲不解,「恨什麼?別告訴我是因為母輩的恩怨,妳就要把氣出在她身上?妳這樣禍及聞薰,真的對嗎?」
聞若沉默了,低垂的眼眸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芒,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老實說,我從來不相信「官后弒妃」這種說法,這故事裡的漏洞實在太多了。
以官后的性格,她未必是慈悲為懷的聖人,但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情敵,親手殺害對方。反倒是聞若,一直以來對這件事深信不疑,甚至執著到了近乎偏執的地步。
我看著她,語氣放緩了些:「妳確定這不是妳單方面的認定?真的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官后害死了齊妃?」
聞若抿著唇,沒有回答。
我能看出她眼中的矛盾與掙扎。這不是單純的仇恨,而更像是一種長年累積的執念,早已在她心中生根,讓她無法輕易放下。
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幽禁聞薰的理由。
「聞若,」我語氣柔和了些,「有時候,該放下的,就該放下了。」
她的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卻依舊緊握著拳頭。
「你不也恨著楊焉嗎?還說我呢!」聞若猛地抬起頭,語氣裡透著一絲不甘與反擊的意味,彷彿找到了能與我對峙的理由。
我微微一愣,隨即輕笑了一聲,語氣平靜地反駁:「是啊,我確實恨。」
聞若瞇起眼睛,看著我,像是在等著我的下一句話。
我不疾不徐地繼續道:「但我並沒有打算親手弒親,更沒有想過要用私刑來滿足個人的憎恨。」
我目光沉靜,毫不退讓地直視她:「我想要的,是讓他接受應有且公正的法律制裁,而不是讓自己成為另一個為私仇行事的暴君。」
聞若怔了一下,彷彿被我的話擊中了什麼,嘴巴微微張開,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她想用我的仇恨來反駁我,但卻沒想到,我的恨與她的恨,本質上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仇恨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如何選擇去面對它。」我語氣平靜而堅定,「我是選擇用理智去化解,而妳呢?」
聞若沉默了一瞬,隨即語氣不甘地反問:「那如果法律無法還公道呢?如果正義本身都被掩埋,又該怎麼辦?」
「的確,感性上,或許我也會選擇私刑。」我坦然承認,然後語氣一轉,眼神銳利地直視著她,「但妳的狀況,和我並不一樣。」
「聞薰……她何錯之有?妳不是也明白嗎?不然,妳為什麼會在武思質問妳時,無法反駁?」
聞若微微瞪大眼睛,嘴唇輕輕顫動,卻一時間無法開口反駁。
她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