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八點,客廳燈光暖黃,老奶奶的衣櫃整個倒出來,花衣服像一座花市遍地綻放。
- 她坐在矮凳上,一件件攤開研究,比對花形、顏色、布料、扣子,眼神專注得像在鑑定古董。
- 冰箱則在旁邊微微震動,門縫還透出一種心事重重的冷氣聲。
- 冰箱率先開口,語氣沉重:「我昨天真的被那台電鍋坑慘了。一開打就連贏三局,我自摸不到也就算了,他最後還給我一個門清自摸。這種事情你說合理嗎?」
- 老奶奶只是拿起一件黑色玫瑰浮雕針織外套放在身上比一比。「嗯……這件太黑,明天跟阿華她們聚會,外套這麼暗是不是要配亮色的衣服比較好看?」
- 冰箱沒聽到她說什麼,繼續自言自語:「你知道嗎?那個電鍋平常看起來笨笨的,結果一上桌,手氣比誰都旺。第一局就自摸九條,第二局又自摸七條,我真的是……冷到外殼都結霜。」
- 老奶奶溫柔點頭:「嗯嗯,這些衣服都是我珍藏的。你看,我有桃金綠條紋的還有白藍條紋的裙子。」
- 冰箱吸了口冷空氣:「是不是很白爛!他連兩次自摸,我都懷疑是不是被微波爐偷偷暖過,運氣好得跟樂透得主一樣。反觀我摸兩張,通通是廢牌,被壓著打,心情差到連急速冷凍都沒力。」
- 老奶奶把蜜桃粉山茶花那件往身上一比,微微皺眉:「嗯……這朵花太大了,遠看像貼了一個餐墊在胸口。」
- 冰箱繼續說:「你知道嗎?我聽一個單吊西風,結果電鍋手上兩張西風抱得跟親生的一樣,還一臉賊樣地跟我說:『不然你換聽別張啦,那張西風送我。』」
- 老奶奶又換了件鳳仙花的,喃喃道:「這朵鳳仙花太單調了,聚會裡阿琴那個人一定穿得比我花,我可不能輸。」
- 冰箱激動到抖門:「呷賽啦!我冰箱欸!不是你的人情提款機!還想叫我送牌?你怎麼不順便叫我幫你擦牌、點香、拜祖先!」
- 老奶奶又拿幾件帶花的裙子:「你覺得哪種花色好看?有蘭花、百合、菊花、水仙、桃花。」
- 冰箱悶聲:「然後你猜怎樣?他開始補花。補到像在種花。梅蘭竹菊一字排開,氣氛好到我都以為要剪綵了。邊補還邊說什麼『花開富貴』,我當下真的很想把他插頭拔掉,讓他直接原地枯萎。」
- 老奶奶:「唉,我自己也好難選啦。這幾件看起來都不錯。」
- 冰箱還沉浸在昨天的痛苦記憶裡:「但最痛的是南風那局啦。唉…我已經聽牌了你知道嗎?手上兩個一筒、一張二筒、兩張三筒,就差最後那張二筒,結果微波爐那傢伙硬生生碰走我的二筒!沒有二筒整副牌都廢了。」
- 老奶奶忙進忙出的拿配飾:「耳朵空空的,想要配個珍珠耳環,不過沒耳洞還真麻煩。」
- 冰箱還在怨嘆:「然後你知道洗衣機嗎?那個愛轉的,轉一轉還甩水珠到我牌上。還在那邊說自己不會打,結果就胡平胡。什麼叫不會打?我聽到快要斷電了。」
- 老奶奶又翻出一件深綠底、銀線繡小碎花的衣服,顏色比較沈穩,花也比較細緻。她又比到胸前,拿近鏡子照照:「這件看起來比較穩重,可是會不會太暗?我明天早上要坐捷運過去,穿太暗怕看起來沒精神。」
- 冰箱:「洗衣機還一直說自己不懂牌,可是胡得比誰都快。他還說什麼『自摸是天意』,聽到我都氣飽了。」
- 老奶奶又拿起兩件旗袍:「我也覺得旗袍才能展現身材,你覺得綠色好看?還是桃紅色好看?」
- 冰箱怒:「我真的想把他的水管拔掉。他們以為我冷就不會算牌?」
- 老奶奶彎腰翻出一件黑底白菊花旗袍,看起來強勢又華麗:「黑色看起來瘦,可是花太大會不會被笑是移動的湯圓。唉,女人老了就是這樣,連花紋都要計較。」
- 冰箱:「我冰箱欸,我什麼東西沒算過?紫微斗數我都能背。」
- 老奶奶點頭:「這件深紫底、金線繡小菊的旗袍我也喜歡。」
- 冰箱氣到結露:「你知道嗎?那局我明明已經準備好做清一色,洗衣機偏偏摸走最後一張三萬。」
- 老奶奶又翻出了幾件不同款式的衣服:「這幾件是我年輕的時候買的,紅色特別喜氣,有大紅、中紅、還有帶小紅花。」
- 冰箱:「下一局我想說至少不會比這更差了,結果他第一張就碰我丟的紅中。」
- 老奶奶:「中紅的啊!不錯不錯,你眼光不錯。」
- 冰箱整個洩氣:「碰就算了,他還立刻聽牌,那一瞬間我不是在打麻將,我是在看自己的人生慢慢被碰走,連回收價都沒有。而且還是大型家電,不能隨便丟。」
- 老奶奶不理它,換了另一件綠底黑點的穿上,滿意地轉一圈:「這件可是草間彌生風格的衣服。安靜不高調,有氣質。」
- 冰箱悶:「還有一局,我整副牌都超好,七對只差一張,結果我居然放槍讓微波爐胡了。你知道我當下差點想關機嗎?」
- 老奶奶又拿出一件綠底粉瓣桃花飛舞旗袍:「這件花色高雅不會太張揚,穿起來氣色很好。」
- 冰箱深吸一口冷氣,突然看開:「後來我就想說,算了啦,輸就輸吧。人生本來就不是每一圈都你做莊,至少下一把換我做莊。」
- 老奶奶坐下,將最後三件衣服擺成扇形,看起來像在做重大的戰略決定:「來,你幫我看。左邊是綠底黑點,中間是紅底山櫻花,右邊是深紫底金菊花。哪件比較不會被阿琴笑?」
- 冰箱突然又激動起來:「但最過分的還是電鍋。他竟然跟洗衣機結盟!兩個人互相拖牌,我被夾在中間。」
- 老奶奶拿起衣服:「你也覺得中間的好看啊。」
- 冰箱的壓縮機又震了一下,不甘心地說:「明明是我揪的局!結果我最慘!我堂堂一台多功能雙門冰箱,竟然被一個電鍋跟一個洗衣機玩弄。」
- 老奶奶滿意地說:「紅色的好,大方又喜氣,謝謝你今天陪我挑衣服。」
- 她把那件紅底山櫻花的裙子拿出來,輕輕拍了拍,像是在替明天先打氣。
- 客廳一時安靜,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細聲,還有冰箱壓縮機規律的嗡鳴。
- 冰箱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我昨天不是在打麻將,是在學怎麼輸得體面。」
- 老奶奶把那件裙子掛到最外側,位置剛剛好。
- 「希望我明天穿得有面子。」她低聲說。
- 冰箱門板泛起一層薄薄的霜,又慢慢散掉。
- 「希望我明天手氣能好一點。」
- 兩人沒有再說話。
- 整晚一人忙著挑衣服、一人忙著抱怨麻將。
- 卻都在為同一件事努力——
- 不要輸得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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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與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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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脫思考的框架,其實我還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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