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人生瑕疵》金繕之心 (Kintsugi Heart)
第十章:你好,我是個壞掉的人
心理諮商室位於一條安靜的巷弄裡,沒有醒目的招牌,只有一扇樸素的木門和門邊一塊小小的、刻著「心語齋」的銅牌。
映涵按照地址找到這裡時,比預約的時間早了整整二十分鐘。
她站在巷口的榕樹下,手心裡滿是冷汗,心臟不規律地狂跳著。
來來回回踱步了好幾次,她甚至有好幾個瞬間,轉身就想逃跑。
去看心理師,這個行為本身對她而言,就彷彿是在承認自己是一個「失敗者」、「有問題的人」。
最終,是吳老師那句「尋找燈塔的指引,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在腦海中響起,給了她最後的勇氣。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赴一場重要的考試般,走上前,輕輕推開了那扇木門。
門內是一個雅緻而溫馨的小空間,沒有醫院的冰冷與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檜木香氣和輕柔的背景音樂。
一個助理模樣的年輕女孩微笑著接待了她,請她換上舒適的室內拖鞋,並為她倒了一杯溫熱的決明子茶。
等待區的沙發柔軟而舒適,牆上掛著幾幅色調柔和的抽象畫,一切的佈置都在試圖讓人放鬆下來。
幾分鐘後,一間諮商室的門開了,一位女士走了出來,對她溫柔地笑了笑。
「林小姐,妳好,我是許靜宜。請進。」
這位就是心理師,她看起來約莫五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素雅的棉麻長裙,留著一頭及肩的微捲短髮。
她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眼神清澈而沉靜,像一潭深邃的湖水,既能映照出你的模樣,又能包容你所有的不安。
她的氣場很柔和,沒有任何壓迫感,讓映涵原本緊繃的神經,不自覺地鬆弛了幾分。
諮商室的空間不大,佈置得像一個舒適的起居室。
兩張單人沙發相對而放,中間隔著一張小小的原木茶几,上面放著一盒面紙和一個小巧的沙盤。
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灑進來,在木地板上投下長短不一的光影。
「請坐,不用拘束。」
許靜宜心理師指了指其中一張沙發,自己則在另一張坐下。
她沒有拿任何紙筆,只是專注地看著映涵,等待她開口。
映涵坐下後,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視線落在自己的膝蓋上,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但這種沉默並不尷尬,反而像一種無聲的允許,允許她按照自己的節奏,慢慢來。
過了許久,久到映涵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她才終於用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擠出了第一句話:「我……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是怎麼了……好像所有事情都失控了。」
話一出口,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像決了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被壓抑的委屈、憤怒、悲傷和絕望,都在這個安全的空間裡,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她哭得泣不成聲,身體不住地顫抖,像一個迷路已久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可以放聲大哭的地方。
許靜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將一盒面紙推到她面前。
她沒有催促,沒有評判,只是用她那溫和而包容的目光,陪伴著她,給予她哭泣的權利與時間。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安慰,彷彿在說:「在這裡,妳可以展現所有的脆弱,都是被允許的。」
哭了不知道多久,映涵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她拿起紙巾,擦掉臉上的淚水和鼻涕,聲音沙啞地說:「對不起……我……」
「沒關係的。」許靜宜的聲音非常輕柔。
「把積壓已久的情緒釋放出來,是療癒的第一步。妳做得很好。」
這句簡單的肯定,讓映涵的心頭一暖。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她聽到的都是指責、比較和質疑,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妳做得很好」。
「妳願意聊聊,發生了什麼事嗎?」
許靜宜輕聲問道,「任何妳想說的,都可以。如果還沒準備好,我們也可以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看著心理師那雙充滿善意與理解的眼睛,映涵緊閉的心防,終於被撬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開始用一種破碎而混亂的語言,講述起自己的故事。
這將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敘事,但她知道,這是她找回自己的唯一途徑。
她的人生拼圖,將在這個小小的諮商室裡,被一片一片地撿起,然後嘗試著,重新拼湊。
以上故事為虛構情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