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
上午到馬偕看骨科，在候診室裡，竟意外遇見多年不見的保姆。她又跌倒受傷了，神情疲憊卻仍努力撐著。身旁陪著她的，有兒子、女兒，還有一位印尼籍看護。那一刻，我突然感覺時間真的走得很快，快到我們還來不及好好準備，就被推進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我們聊起孩子，才發現彼此的孩子年紀相仿——民國87、90年次，都已長大、開始上班了。話題很自然地轉到家庭，她輕描淡寫地說起那些年重男輕女的壓力、五個孩子的拉扯，還有一路換過十二位外傭的辛酸。語氣平靜，卻字字都有重量。原來，每個家庭真的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只是有人選擇攤開來念，有人默默背在心裡。
印象中的她，始終是那個個性堅強、什麼事都自己扛的人。即使吃過那麼多苦，她依然保留一份難得的感恩，對人、對命運、對生活。轉眼之間，她的兒子也已二十四歲，即將踏入職場。那是一種讓人既欣慰、又感傷的成長——孩子長大了，而父母卻慢慢老去。
老化、退化、最後走向火化。
這些字眼忽然在腦海裡排成一列，冷靜而殘酷，卻是每個人終將面對的現實。
輪到我進診間，看的是骨科鄭智庭醫師。從早上十一點看到下午三點，我忽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不只是身體的，還有心裡的。當醫師，真的不容易；面對一個又一個病人，承接的是別人的疼痛與期待。至於開刀這件事，我想，還是再想想吧——有些決定，急不得。
離開醫院時，我心裡多了一份柔軟。原來，真正的「閱人無數」，不是看過多少人，而是看懂多少人生；不是比較誰過得好，而是學會對彼此多一點體諒，對自己多一點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