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閱讀美食文章與圖片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聞到香氣了，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如果有，那麼你可能已經悄悄走進了「嗅覺幻象」的世界。
這片幻象的真相可能不是這麼討喜（至少對於相信氣味本身就有療癒效果的人來說），但仍值得我們從另一個角度認識氣味。
前言
知道嗎，人類的嗅覺極容易被心理暗示操控。其他感官可不是這麼回事──即使有人告訴你房裡有隻白色大象，你也不會憑空就看見牠。但嗅覺卻不同，只要一句話、一點提示，幽靈般的氣味就可能悄然降臨，影響你的身心感受。
幽靈氣味
美國瑪麗伍德大學心理學教授伊絲泰勒‧坎本尼（Estelle Campenni）曾進行過一項巧妙的實驗，揭露嗅覺的神奇特性。實驗發現，只要受試者得知某種氣味具有「放鬆」或「興奮」的效果，即便根本沒有真實的氣味存在，他們的心跳速度竟也會隨之改變。
當學生們聽說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難以察覺卻能令人放鬆」的幽靈氣味時，他們的心跳率便緩緩下降；相反地，如果暗示這種幽靈氣味能夠「振奮精神」，學生的心跳竟然會明顯加快。
這樣的現象令人不禁懷疑，芳香療法中那些廣受歡迎的薰衣草或其他精油，難道只是靠著心理暗示便能達到所謂的「療效」嗎？若真如此，對於氣味本身具有獨立生理療效的主張，無疑是一場無情的宣判。
（然，嗅覺經由邊緣系統影響情緒，仍是一條不可忽視的作用路徑，相關文章可參見：氣味與情緒，提升心情的香氣力量）
氣味幻象
這種現象其實早在1899年就被記載。當時，美國懷俄明大學的化學教授埃默里‧艾德蒙‧史羅森（Emory Edmund Slosson）在課堂上演示了一個經典的幽靈氣味實驗。他聲稱要測試某種神秘氣味在空氣中的傳播速度，然而他實際上只是把蒸餾水倒在棉布上。令人驚訝的是，不到一分鐘，四分之三的學生竟紛紛表示自己「聞到了氣味」！
延伸閱讀：在元宇宙欺騙「味覺」，你吃的其實是泡麵，不是米其林大餐
你「聽」到了什麼氣味？
1978年，麥克‧奧馬漢尼（Mike O’Mahony）教授更大膽地將這種心理暗示的實驗帶到英國的電視與廣播上。他聲稱特定的聲音頻率能誘發嗅覺感受，結果數以百計的觀眾竟然寫信來描述自己在節目播出時聞到了各種氣味，從甜美的蜂蜜到刺鼻的肥料味都有，更有甚者甚至聲稱自己因此感到頭暈、咳嗽、甚至過敏。
這個案例再一次強調，人類的嗅覺易受到言語暗示的影響，只是告知「有」氣味就可讓人深信聞到某種東西，且因此產生種種反應。當任由人們獨自想像時，這種虛構的氣味還可能從虛構變成真實，造成激烈反應甚至情緒失控等心理和生理反應。
讓你生病的「惡臭」？
德國法蘭克福郊區的一座化工廠，附近居民經常抱怨空氣中瀰漫的大蒜氣味導致他們身體不適。然而，這座工廠旁邊剛好有座森林，春天時生長著名為熊蔥（barlauch）的野生植物，氣味酷似大蒜。居民所嗅到的不適氣味，到底來自天然植物還是工業排放，完全取決於季節與風向。但無論何時，即使工廠完全沒有生產這種化學物質，居民仍不斷抱怨化工廠造成他們的健康問題。
人類對臭氣的恐懼本是演化而來的防禦機制，但當恐懼遇上了心理暗示，往往變得極端且毫無理性，「惡臭」也因此經常成為代罪羔羊。
左右健康問題的「言語」
莫乃爾化學感官中心的潘蜜拉‧戴爾頓（Pamela Dalton）花了好幾年時間，研究人們對於氣味有益或有害健康的印象，到底如何發展成健康的感覺或疾病症狀。她發現，健康或疾病的感受，經常源自人們對氣味的想像與解讀，而非氣味本身。
在一項研究中，潘蜜拉請受試者聞三種對身體無害的氣味：
- 具有健康意涵的冬青氣味；
- 暗示危險意涵的丁醇（一種消毒酒精）氣味；
- 及稀罕的木頭香脂氣味。
接著，她分別告訴三組受試者：
- 告訴第一組受試者，他們聞到的三種氣味都「有益健康」；
- 告訴第二組受試者，三種氣味都「危害健康」；
- 告訴第三組受試者，三種氣味都「不影響健康」。
結果令人吃驚：凡被告知氣味「有害健康」的受試者，不管聞到哪種氣味，都會報告更多的身體不適症狀，例如鼻塞、喉嚨痛、頭暈，且描述氣味更為強烈刺激。換句話說，讓受試者產生身體症狀的是言語，而非氣味。
原來，造成許多健康問題的原因，其實是認為氣味危險或有害的想法，而非事實。這種心理機制甚至可能進一步影響醫療政策、經濟與社會心理狀態。
嗅覺背後的魔術師
人類的嗅覺或許是最容易被心理暗示操控的感官。從古到今，我們以為自己聞到的「真實氣味」，很可能只是大腦接受到的心理暗示與信念的產物。
此刻的你，又「聞」到了什麼呢？
參考資料：
《嗅覺之謎：生物演化與免疫基因；社會學與文化史；品牌行銷到未來科技，探索氣味、記憶與情緒的嗅覺心理學》，作者：瑞秋．赫茲，譯者：李曉筠，出版社：堡壘文化，出版年份：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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