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21|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性別心底話：需要有「第三間廁所」嗎？

「你對第三性廁所的想法是什麼？」一個教導性別議題的老師這樣問我。

好久沒再被問到這個問題，我想他想問的應該是「性別友善廁所」吧？我還以為大家都知道了耶？有時候，學習性別的觀點一陣子，我就會以為有些概念「很老了」、「不用再談了」。其實不然。有時候在同溫層久了，讓我忘了這世界真實的樣貌。有時候社會進步或發展的比我們想像得還更慢。

回到正題，關於「性別友善廁所」或「第三性廁所」，這位老師的疑惑來自於他的同事質疑：「有必要為性別少數多建一間廁所嗎？這樣有效益嗎？如果學校沒有跨性別的同仁或學生，需要這樣的廁所嗎？」

性別友善廁所是第三性廁所嗎？

「性別友善廁所是指第三性廁所嗎？」這是我第一個回應。我心中，所謂的「性別友善廁所」，是對所有性別都友善的、歡迎所有性別的廁所。

「你家的廁所有分性別嗎？」這是我第二個回應。「這就是性別友善廁所。」我平淡地接著說。這位老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性別友善廁所一點也不複雜，一點也不稀奇，也不需要蓋第三間廁所，每個公共空間都做得到。一般家庭內，通常也不會分男廁、女廁，一般的家庭也不會同時存在有小便斗和馬桶。相同的，在跨性別者的家裡，也不需要「第三間廁所」，她或他的家裡，有著和我們都一樣的廁所。

這樣的廁所不只在家有，許多加油站、咖啡廳、餐飲店、小吃店都有。性別友善廁所不需要是第三性別的廁所。我前陣子去參加高雄美術管春天藝術節，中場休息有長長的一大排流動廁所。那也都沒有區分性別，廁所外排隊沒有分男、女、跨性別、陰陽人，排隊的都是想上廁所的人。在大型活動、公共場所的「流動廁所」都是性別友善廁所。

我認為，跨性別者不需要「第三性廁所」或「第三間廁所」，這並不一定是性別友善的措施（雖然有些人認為是，也這樣推廣、推動，後半段再討論）。如果這廁所是「第三間廁所」，請問誰是「第一間」和「第二間」？為什麼跨性別者使用的這間廁所不是「第一間廁所」？我認為「跨性別廁所」是性別隔離的廁所。這是有一些人根本不想和跨性別者上同一間廁所，而想出來的詭計，他們心中可能想著：「別和我們上同一間廁所，不然我會很危險」。跨性別者和這一群人上廁所才比較危險吧！有時候會被趕出去，有時候還得承受性霸凌的語言。

「第三間廁所」好像在揭示這世界有三個階級。這好比是男生是第一種性別，有著小便斗，有著蹲式、坐式馬桶的包廂，站著上廁所、坐著上廁所都可以；女生是第二種只有包廂廁所可以使用；然後跨性別者是第三種性別，所以廁所要……。這樣的方式只會讓我有一堆黑人問號。

況且，「第三間廁所」的觀點是缺乏「跨性別者立場」與經驗的說法。跨性別者通常不會想上「第三間廁所」或「特別為跨性別者設立的廁所」，因為，這標示了「我是跨性別」、「我是變性者」、「我和你們都不一樣」。雖然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沒有人想被視為「他者（other）」。

那跨性別者上廁所的經驗是什麼呢？大部分時候，通常和順性別者一樣，就看現在生理或外表的狀態，選擇男廁或女廁去上廁所，通常、其實「沒有那麼困擾」。我的Ｔ朋友，有時候上女廁，也會被誤會「怎麼會有男生進來」？她們就回答：「我是女生」，然後大家就繼續正常地上廁所了。如果是變性者，有時候會有外表（髮型、服裝）或生理肌膚、荷爾蒙的因素，正在「跨越中」，性別上不好區分為典型的男或女。跨性別朋友教我的策略是：當我今天上男廁的時候，大家會很疑惑「怎麼有女生跑進來」，或當我今天上女廁的時候，有人會疑問「怎麼會有男生跑進來」的時候，就知道該去另一間廁所了。總而言之，就算這世界不是只有「一種全世界人都方便的廁所」，通常「兩種性別的廁所」也就夠多了。

所以，在我的立場，基本上不用為了跨性別者設置「第三間廁所」，因為真的不經濟、沒有效益，也不太必要。但是，有些狀況的確需要「第三間廁所」？

需要「第三間廁所」的原因

有一些跨性別者，在還沒這麼自我認同、自我肯定的時候，會需要這「第三間廁所」。舉例來說，在未能自我肯定、自我認同或裝扮未能作足以讓人辨識為女性的跨性別女性，她認為自己是女生，但外表還是「像個男生」，這時候，她應該要去上「男廁」，但她又不是男生，為什麼要去上男廁？或是不喜歡和其他男生一起站著尿尿，所以有一些跨性別女性進男廁會選擇進包廂尿尿。一旦進了女廁，又會有人趕他出去，所以就會一直憋尿。憋尿一整天真的非常違反人性哪！所以，一旦廁所只有男女兩種可以選擇的時候，對於在這種狀態的跨性別者來說，太痛苦了！因此，還是有人會倡議設置「不分性別的廁所」。

如果全部的廁所都不分性別，都是包廂式的設計，也許裡面只有蹲式或坐式的馬桶，也許裡面同時有小便斗跟馬桶，那都很好、也很方便。無論男性、女性、跨性別、陰陽人什麼性別都可以使用。所以，有些機構的做法是：直接將男廁改成「性別友善廁所」，一方面解決女廁不足的問題，一方面這樣的設置對跨性別也很友善。但如果這廁所依然維持一排開放空間的小便斗，有些男生上小便時也會很不好意思，如果學校有點經費，還是改包廂吧。

改造門牌，就地變成「友善廁所」

如果機構堅持：「一定要分男廁、女廁」，但不要另外設置「第三性廁所」，那如何讓現有廁所空間變得「性別友善」呢？

還有一個方式，就是將原本的「身障廁所」門牌改成「友善廁所」即可。因為通常原有「身障廁所」的空間設計比較大，有扶手，不只是對「身障者」來說方便，對於不是身障者，但因為受傷不良於行的人很方便，對於老人家也很方便，對無法進入男廁、女廁的跨性別者也很方便。

原有「身障廁所」或「殘障廁所」的名稱，會讓很多人不敢使用。有時候看到其他廁所大排長龍，而這間廁所空著沒人用的時候，我真的會覺得「大家可以不要管那個門牌」，可以單純只看到那「廁所」的本質，和人們「想上廁所」的需求好嗎？當然，如果有身體不便的人或老人在現場，要讓這些人優先使用，才符合此類型廁所「方便、友善」的設置特性。

如果可以更友善一點，原有的身障廁所可以同時設置為「親子親善廁所」，裡面有大人和小小孩適合的馬桶，也不會有媽媽、爸爸帶不同性別小孩要上男廁或女廁，或一次帶兩個不同性別小孩怎麼上廁所、擔心小孩安全問題等狀況。

直接改善身障廁所，讓它變成「友善廁所」，對身障者、身體不便者、年長者、跨性別者、親子及所有急著想上廁所的人都友善。我相信，有這樣方便的廁所，所有原本覺得不便的人，從憋尿痛苦的臭臉，上完廁所都會變笑臉。所以，我也稱這樣的廁所為「微笑廁所」，這是一間對所有人都微笑的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