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應該是有故事的吧——能講出來的故事、將被自己帶到墳墓中的故事、人與人之間傳說的故事⋯⋯每樣的故事有著不同的敘述、著重,在打開詩人李立揚的詩集
《The Undressing》 之前,如若有先Google作家生平背景的習慣,或許已經會被一種「已形成的」、關於李立揚「身世」的敘述掉轉了注意力。
李立揚的母親是袁家英,袁世凱第六子袁克桓的女兒,袁世凱是詩人李立揚的太姥爺。李立揚出生於印尼雅加達,父親在中國的時候曾任毛澤東的私人醫生,後舉家印尼,又再度輾轉,終於移民美國。即便只是從維基百科上搜索,也一定能感覺出李立揚豐富的經歷,自然他之後選擇的文學道路也不足為怪。不過,他的詩歌,在大陸的敘事下也成了這樣的「故事」——《出身望門的華裔詩人》-新京報⋯⋯同樣立意的研究與文章不難找。
不過,詩集
The Undressing 自始至終給人感覺李立揚是屬於流亡詩人的,只是不知道流亡的靈魂中更多的是對「roots」的追念還是對新「roots」的嚮往,抑或二者皆有?至少,他詩歌的開篇就勾勒了一幅唯美、憂鬱卻充滿了流亡者堅毅的圖畫:
She says, The world
is a story that keeps beginning.
In it, you have lived severally disguised:
bright ash, dark ash, mirror, moon;
a child waking in the night to hear the thunder;
a traveler stopping to ask the way home.
當一個旅行的人不再詢問歸家的路,那感覺是否充滿了疼痛?那世間的一切——天上的星星、飄過的雲與渾厚的雷聲、樹與花、人與生死——在李立揚的筆下都被賦予了奇美的意義,是自然,也是環繞著我們靈魂的救贖。也因此,他自己用詩意的語言道出的故事自然是不一樣的。
There are stories we tell ourselves, she says.
There are stories we tell others.
Then there’s the sum
of our hours
death will render legible.
故事中的人時時審視自身,似乎抓住了「生」與「死」之間給我們留下的所有空間,然後用字、詞、語言填滿。在他眼中,燃燒也不盡相同——
But all burning is not the same.
Some fires kindle freedom.
Some fires consolidate your bondage.
Do you know the difference?
-- Li-Young Lee The Undressing
有的人燃燒了整座城市,點燃了「自由」,而有些火焰卻如來自地獄的詛咒,裹挾在皮膚外,無法逃脫。誰又能說清個中不同?
喜歡這本詩集的另一個緣由是整本詩集幾乎沒有什麼過於新穎的詩歌的形式,第一首詩「
Undressing 」是長詩,將男女間的「情愛」與宇宙間叩問靈魂的問題相連;接下來的幾首詩也探索文字——明顯是詩人的喜好,
將文字帶給人的滿足、侷限與重重構建沁入詩句,字字珠璣。
李立揚的詩歌似乎不需要形式的輔佐,像順水漂流的輕舟,沒有侷限或過度求新便「已過萬重山」;回望的讀者似乎是與自己的靈魂對視,哪一個在笑呢?
「生」、「死」、「時間」充斥在詩中,
But not before he learns to say yes to life
is to say yes to death.
To say no to death
is to say no to living.
李立揚倔強地「教授」著人們接受——人必有一死——的藝術。桑塔格若看到了,該會很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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