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4|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跑馬的意義

  到底為什麼要跑馬拉松呢?
  就連在上週末跑完,睽違了兩年八個月,人生第六場的馬拉松,我還是不禁想問問自己。
  上週末,在花蓮太平洋縱谷馬拉松的前10公里,讓我想起了許多曾經的旅途風景。開場離開美崙田徑場後,一跑上沿海的跑道時,週遭的海景,讓我想起了在澳洲的陽光海岸,天天在海邊散步,與在海濱商店街賣唱,悠閒卻也拼命的日子。
  跑道上遠方的燈塔,成了希臘克里特島的地中海風情,與美得逐漸失焦模糊的夜。當燈塔逐步逼近,跑道變成石頭平板路,與沙灘連成一片的瞬間,我看見了自己揹著滿滿行囊,在葡萄牙一步一步走著朝聖者之路的風景。
  曾走過的路,如回放的電影畫面般,綿延不絕地浮現。
葡萄牙的朝聖者之路,海天一線路無盡。
葡萄牙的朝聖者之路,海天一線路無盡。
  當跑著的腳步,劃開了方才那些回憶,我來到了彷彿無盡的海濱公路。遠方建築物的排列,逐漸轉變成了11年前,從京都騎單車去北九州的景象。我揮去汗水也擦了擦雙眼,再次確認這如夢似幻的感覺。
  那一刻,我好像仍是那個被過往戀情狠狠傷過,踏上旅程找尋自己的我。那麼青春、那麼懵懂、那麼執著。再見了,記憶中遠方那頭的影像,熟悉的面龐對我說著。
  直到穿過了這些所有,到了中間的折返點,讓心回歸到自己的身體,腳步已不再輕快,呼吸已不再輕鬆,稍早的美好,才真成了一時的幻覺。試煉開始了。
  過了32公里處,即使知道只剩下最後10公里,腳卻已不聽使喚,膝蓋也漸漸痛起來。每一公里有好幾次,都掙扎著要不要停下腳步。就這樣來回了幾十次的捫心自問,咬著牙又硬熬過了,彷彿一世紀長的5公里。
  我終於願意停下了腳步。
回憶當時走葡萄牙之路時,腳也腫起來,寸步難行。
  腳痛得不得了。每走幾百公尺,就再次嘗試跑,但頂多也只能再跑幾百公尺,而腳步一停下,呼吸的紊亂又把我的腳痛提升了一個層次,至此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跑什麼了。看到遠方的攝影師拿起鏡頭時,連強顏歡笑的力氣都完全喪失。
  連終點出現在眼前時,也無法一次抵達。原來我是如此無力。
  最後一次的加速,跑過了終點,痛苦不堪硬拖著已經殘破的身軀,領完成績證明後,呼吸還是很亂,心跳感覺每分鐘都漏了一拍,持續覺得想吐。在原地坐下休息了半小時,才蹣跚地去領了寄物,直接把剛拿回的隨身包當作枕頭,躺在操場旁的階梯上即刻昏迷。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恢復過來。
  坐上回花蓮火車站的接駁車,回客棧沖澡休息後,那夜我還去了東大門夜市賣唱,唱到差點虛脫,傻得可以。
  這42.195公里,直接讓我體驗了一次無常:途經美麗風景的生,腳開始不聽使喚的老,抵達終點線前後的病,最後倒在操場旁昏迷的死。馬拉松,除了磨練體力與意志力,讓我看盡了人生風景,也觀看著自己內心的每次執著,與放下。
  朋友問:「你跑得這麼痛苦,下次還想再參加嗎?」
  關於答案,我沒有一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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