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19|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我要離職,我要去山上!

「摳摟摳摟摳摟.....」 開了大概十分鐘的路程,在山路裡穿梭不久後進到了一個小小世外桃源。 延伸著一條水泥大橋後,進到的是路上的狗隨時都睡在中央要人小心慢行的窄巷,大哥依舊處變不驚的操控著與他融為一體的方向盤,適時駐足的對認識的行人搖下車窗,講著我聽不懂的語言。 『原來這就是泰雅的國度...』 我心裡這樣想著,來到山溝裡的城市,一棟棟的矮房、路邊隨見的傳統竹屋、大搖大擺的貓狗、怎樣都聽不懂只能傻笑的族語。短短不到兩小時的時間,我就出了趟國。開著開著我終於到達面試的地方了,我先下車,門口站著一位很像阿妹的女孩子招手,而她面前也有幾隻狗在歡迎著我,我心想,她是在對狗狗們揮手,還是示意要我跟著她走?
攝於:野桐工坊
攝於:野桐工坊
不久後我被帶到一個很寬廣的後院(?),面對的是群山環繞,建築物旁有條小小的水道,水道上搭著小木橋,水裡的魚而游來游去,狗狗也舒適地躺在一旁曬太陽。我就坐在那邊,想著我該怎麼自我介紹我該怎麼說明我的學歷、我的工作經驗?正當我擔心該怎麼好好『面試』的時候,來了一位女性,長長的頭髮、微胖的身軀、穿著一席麻質的長裙,親切的跟我打聲招呼,他就是野桐工坊的創辦人-Yuma。她自我介紹以後,沒多久就問了我,為什麼想來山上?
『為什麼想來山上?』 這一個問題如此撼動著我,因為當我人在山上,面對這個問題我才開始意識到,欸,為什麼想來山上啊?這裡距離最近的加油站要騎車40分鐘、這裡沒有便利商店、沒有開到很晚的KTV、沒有電影院、更沒有雞排店、火鍋店、沒有書局沒有理髮院,什麼都沒有。只有狗、只有貓、只有雲、只有山、只有水、只有竹林、只有....只有我們?但是身為天蠍座的我怎麼能在關鍵時刻退縮呢?當然在這些問題跟困難浮現以前一一打掉,馬上拿出我的熱血之心! 「因為我很喜歡原住民,我想來山上學習文化!」,Yuma聽了露出詭異又無奈的微笑,從上而下慢慢打量著我,似乎這樣的理由在她人生裡面已經聽夠多了。 「妳對於泰雅族熟悉嗎?」 「不太熟悉,所以才想說我可以來這邊工作,邊跟你們學習!」 我應該什麼都沒有,就是一股傻勁。前方什麼都不知道,就覺得唉唷不管了,我想盡辦法把自己丟到山上就好了。
「泰雅族最厲害的技術就是織布、打獵,跟人們熟知的『文面』,以前的泰雅社會,女生要很會織布、男生要很會狩獵才有資格文面,死後才能走上彩虹橋。但也因為泰雅族的民族性比較強悍,在日本時期我們打了大大小小的戰,最後不得不順服,而日本人也開始禁止我們文面、禁止我們織布....而現在,那些老人家的傳統已經形成了很大的斷層,我們再也看不到我們自己的衣服,再也不知道怎麼織布,而我這20幾年在做的,就是把老人家的衣服織回來。」
圖片來源:台灣總督府民政部蕃務本署:《理蕃概要》
『文化斷層』這件事,對於我一個主流血統的閩南人來說,似乎就沒那麼明顯。我是在鄉下農村長大的孩子,周圍講著台語、從小看著犛牛的水牛在村子走動、在田裡抓著蝴蝶、走在田埂上你追我跑等等。但說著原住民的文化流失,當下我才感受到愧疚,原來『喜歡原住民』這理由真的上不了檯面,因為你面對的除了這些美麗文化與歌舞,大多都是面對那些消逝的、不被重視的現況與阻礙。面試完,大哥載我回去搭車,我想我需要時間想想,他們也需要時間想想,我一個『喜歡原住民』的閩南女孩,到底怎麼在山上好好生活好好貢獻呢?而這短短的面談,語言還無法承受那些百年來的哀愁與殖民,我告訴自己,如果要來山上,就不能回去了。 『我要離職,我要去山上!』 從下山離開後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裡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越滾越大,好像我已經要把我的未來賭在這上面了。不過,我還有一份參考書出版社的工作呀,該怎麼好好跟主管開口呢?要去山上的說法,不知道構不構成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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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奮不顧身地逃到山上,我一個閩南人沒任何人脈沒任何資源就這樣傻傻踏進俗稱最強悍的民族-泰雅族的地盤,開始生活開始工作,跟部落的老人家跟小孩們一起學習什麼是文化,什麼是「活著」。 這是我的故事,尋找自我和與部落共榮的日子,原來這些真的很美,只要你願意進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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