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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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騰繁華的城市,是個正下著雨的城市,也是個不再屬於我們的城市。
老款舊車內總會有的難聞空氣、因想抽菸而不斷敲打方向盤的手指、舊車內帶著些許溼氣的空調,還有安靜的坐在一旁盯著窗外雨落的她。
「呼……」
我輕吐一口氣,將自己的心稍微沉澱下來。
「妳都不想問一下,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嗎?」
我故作輕鬆的試探性開口。
「哪裡……都可以……」
她嘟囔,語氣雖然沒有不滿,但卻讓我感到十分的不捨。
「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我坦率的道歉,卻也無可奈何。
「沒事,已經習慣了。」
她語調平淡,卻總在話語中透露出無限的悲傷。
每每聽見她這樣的話語,總會讓我內心一緊,卻也只能如此。
我恨,恨無法給予如常人般幸福的自己。
我恨透了,卻毫無掙扎的辦法。
要是可以,我真想此刻狠狠的朝方向盤砸去。
但那樣的話,吃上的可不只是罰單了吧?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啊!」
我輕聲感嘆,原來自己也成為了無聊的大人了嗎?
為了賺錢,不惜拋棄尊嚴,並且冷靜的權衡利弊。
那個自己曾經最討厭的,無聊的大人模樣。
「但真不希望妳也成為這樣的大人啊……」
我喃喃自語,更加壓低了聲量,這種話絕對不能讓她聽見。
畢竟,無聊的大人,這個世界上已經夠多了。
她明明從來都不需要委曲求全,也不需要冷漠的靜靜接受這一切。
卻因為我們這些自私且無聊的大人,而漸漸的變得越發像我們。
這樣的世界,還真是殘忍啊!
「如果到了新的家,這次妳就盡情的交朋友,也沒關係的。」
「這一次,我們不會再搬家了。」
望著前方長長的車龍,我認真的吐出了這段話。
「真的嗎?」
她轉頭用那如同玻璃珠的雙眼望向我,而我則認真的迎上她的視線。
「真的,我保證。」
我淡淡一笑,故作輕鬆的模樣。
「謝謝,爸爸。」
她轉回視線,將半張臉埋進了圍巾裏頭,一臉看起來十分高興地模樣。
「不客氣。」
我將視線轉回前方,努力的讓自己的眼淚不要掉落。
「絕對不想讓她看見我窩囊的模樣啊!」
我在內心如此大喊,強忍住了淚水。
每次、每次,都是因為我被上頭到處調職,害得她連個正常的童年都沒有。
曾經愛笑的她,不知道從調職的第幾次開始就不再愛笑了。
我已經受夠了,受夠了這無法讓她露出笑容的世界了。
如果這次搬家後,過沒多久又得再被調職,那我寧可為了守護她的笑容而離職。
縱使現在的失業率一年比一年高、存款也沒有多少,但為了我唯一僅剩的「寶物」,我也不能夠放棄。
我在內心暗自的下定了決心,緊緊地握緊了面前的方向盤。
至少,我不能夠再當自私又無聊的大人了。
這一次,就為了還能改變的她,而變成不那麼無聊的大人吧?
為此,就算賭上我的後半生,我相信也是值得的。
我輕笑這樣的自己,像個白癡一樣。
「你才沒有那麼偉大呢!」
如果是死去的妻子肯定會這樣吐槽我的吧?
此時,前方的車龍終於開始動了起來。
耳際旁是不斷拍打車窗的雨聲、一旁是我此生最後的「寶物」,還有我這副還能動起來的身軀。
「是啊!我也只是個普通人,喜歡妳的普通人。」
我曾經,這麼回答過妻子。
但事到如今,那些也沒有那麼重要了啊!
重要的是,還活著的我與一旁的她。
「是啊!你現在才明白啊?」
對不起,誰叫我是個無聊的大人呢?
我在腦內,試圖想像死去的亡妻與我的對話。
(底下是圖片作者)
(https://www.pixiv.net/artworks/73539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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