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7/04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約翰·伯格 | 如果說我的故事講得還行,那是因為我善於傾聽

約翰伯格John Berger可以說是20世紀重要的知名的公共知識份子,畫家、作家、藝術評論家、左翼擁抱者,70年代他以一部《觀看之道》Ways of Seeing顛覆了人們對於傳統西方美學的認知,他走進博物館拿出一把斯坦利刀割破了波提切利的油畫。他說“過去的藝術已不復存在。”有別於過往藝術評論家更多關注的是屬性、鑒定和技術,約翰伯格對歐洲油畫傳統以及繪畫中女性身份的解讀,延展到探討機械複製時代的附庸風雅情緒和觀賞視角的轉變,以及消費主義時代媒介的轉變,從通過質疑視覺圖像背後隱藏的藝術形態問題,批判傳統西方文化和美學,藝術作品的含意已被改變,人們與藝術的關係也被改變,他深刻、直白、獨特的觀點,顛覆了人們對藝術世界的定義,而約翰伯格多重身分註定了他的影響遠不止在藝術領域,他帶著天生的使命感探索藝術、文學、政治和文化之間,他說”我所呈現的,我所說的,都需要你們用自己的實踐去檢驗
1973年,即在伯格顛覆性的紀錄片《觀看之道》播出一年後,同年約翰伯格的小說《G》獲英國布克獎及詹姆斯·泰特·布萊克紀念獎,伯格迎來人生巔峰,他決定隱居只有百人居住法國南部小鎮昆西,伯格出走的原因是他意識到養育了人類文明數千年的自給農業,即將在資本主義和工業化的進程中走向滅亡。於是他決定用他的餘生來見證這份消逝。在長達40餘年的隱居紀錄片昆西四季,如散文般的刻畫出約翰伯格在昆西的生活與創作,由4個獨立卻又相互關聯的紀錄短片組成:《聆聽之道》《春》《政治之歌》和《收穫》,分別由蒂爾達·斯文頓、英國影視文化學者柯林·麥凱布,以及克裏斯托弗·羅斯和巴泰克·茲耶多斯執導。伯格明確表示不希望這部電影成為他成就的編年史,可以看到這部記錄片並不強調伯格生命裏的重大事件,也不刻意追求敘述結構,而是從伯格與他人的對話中,深刻體會這位智者夢想中的烏托邦。

他們的故事
伯格一生都在書寫著格描寫農民的生活,離散、移民和牢獄,描寫歐洲 70s-80s 年代社會問題的文章和書籍,他反抗著世界運轉的方式,斥責真理的消散。伯格"我們生活在極權主義、金融投機的資本主義全球秩序下,媒體不斷地向我們轟炸各種資訊,然而這些資訊大多是計畫好的消遣,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使我們不再去關注到底什麼是真實的、重要的和緊迫的。"
對伯格來說,重要的是講故事的方式,他一生都是堅定地馬克思主義者,他的獎金一半捐助給黑豹黨,他反對 Booker McConnell 早年間在加勒比建立的勞工組織,他與攝影師Jean Mohr 合著《第七人》,伯格用摩爾拍下的照片,重構了一次移民工人的歷程。從啟程時的期待與焦慮,到重複性的工作與不受待見的遭遇,最後返鄉時面對旁人羡慕又猶疑的目光,移民工人經歷了從小鄉村到大都市之間生活的轉變,其觀念也變得尤為複雜,通過伯格的特寫,讓人開始重新思考不同族群之間深入而具有的豐富性。伯格"如果一個人對我一無所知想瞭解我,我會推薦他們看我1975年寫的小說《第七人》。這本書的主題是不自由,而不自由的原因來自於兩群不同的人在任何情況下,永遠都是共性大於差異性的。只是由於種種原因,環境蒙蔽了人們的眼睛。"

生活中的詩意
不只有洞察的眼界,伯格的思想更具有一種迷人的詩意,他所書寫的文字中肩負了感性與理性,他與農民為友,從他隱居至昆西後,筆調更有大幅度的改變”溫柔、恬淡”,一切融合到日常的生活中,”不勞而獲三部曲”:包括《豬玀的土地》、《歐羅巴往事》、《丁香花與旗幟》和《婚禮》。在與農民的相處中伯格這樣說"當時,40年前,當我們來到這的時候,這裏就有這樣的人,他們成了我的老師。我從未上過大學,但是與他們相處,就像是去上大學一樣。並不是那種,晚上大家一起喝一杯,然後向他們提問題,這樣是行不通的。你只有主動提出幫他們做體力活,雖然我又笨手笨腳的,但是工作是無休止的,而且長遠來看甚至是不人道的。但除此之外,他們的生活並不糟糕。"

聆聽之道
蒂爾達·斯文頓Tilda Swinton在冬日踏雪來到昆西拜訪伯格。二人結識於上世紀八十年代,遂成莫逆之交。斯文頓和伯格都出生在倫敦,同樣生於11月5日,1926年及1960年相差34年,二人都有一個有著參軍經歷的父親,擁有著相似的思想,約翰伯格跟蒂爾達對彼此更是欣欣相惜。伯格說,“我有時會想,也許我倆曾在前世邂逅,當時我們約定,要在今生重逢。”伯格繼續說:“我們都出生在11月5日,儘管不是同一年,不過無所謂,我倆共存的時空不講這個。”“我們在這個時空的同一個車站相遇了。”蒂爾達回答道。
蒂爾達·斯溫頓在《昆西四季》的第一章結尾處說,"如果每一天我們可以將自己沉浸在各種各樣普通又或者特別的故事中,也許約翰作為一個講故事的人所做的就是認清圍繞在人們身邊的這些故事,讓他們看見這些故事,並且只是簡單地指出那些對讀者健康有益的故事。"

不間斷的故事
伯格擁有一雙犀利的眼睛,他用充滿批判、哲學觀察這個世界,而在他內心又充滿了柔軟,傾訴著他對於世界的熱愛。在昆西四季中《收穫》(Harvest),斯文頓帶著自己的孩子再次拜訪伯格,孩子們在昆西接近著自然,伯格的兒子伊夫也居住在昆西,他們作畫、放牧、耕種。日子就這樣平凡簡單,迎來美好的收穫,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結尾,2016年10月的某一天,當約翰·伯格被他的出版人問及將要怎樣度過他的90歲生日慶典時,伯格回答"那天,我們應該保持寂靜 (沉默) ;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一天那樣。"在昆西這個小鎮,約翰伯格與自然為鄰,返璞歸真,他以他獨特的視角述說者故事,他的思想與人生觀,體現他口中那無窮延伸的此時此刻,不斷著延續。
送給你們一個故事,你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就是因為我們並不完全確定,因為我們對其充滿懷疑。而生命最終只能用體驗的方式去獲得意義,充盈神秘,豐滿智慧。 ——約翰伯格John Ber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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