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創作】«回。家» 之一：一千零一夜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好不容易忙完隔天工作要用的資料，放下平板電腦的同時，我往窗外瞄了一眼，風雨好像大了起來。
「媽，今天早點睡吧。」客廳裡，電視上正播報著颱風來襲的新聞。我關上電視，扶著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記得門別上鎖，不然晚點你爸回來了，進不了門。」媽叮囑著。
「他今天出海去囉，不會回來。」我說。
「是嗎？我怎麼沒聽他說？」媽緩緩的在床上躺了下來。
「大概剛剛趕著出門，來不及跟妳說吧，說是今天剛好有浪，適合抓魚啊。」我輕輕的幫她蓋上被子，「媽，別擔心了，早點睡吧。」
「嗯，晚安。」我應聲關上房門。
把媽送回房間後，我走進廚房想喝點東西。
「你慢了一步。」姐說，她的面前放了碗冒著煙的泡麵，「不然可以多幫你煮一碗的。」
「沒關係，我不餓。」我邊說邊幫自己倒了杯牛奶。
「你今天說了什麼故事？」似乎嫌剛煮好的泡麵太燙，她拿起筷子攪了攪，連夾都沒夾就又放了回去。
「我說他出海抓魚去了。」我說。
「天那麼黑，風那麼大，爸爸捕魚去，怎麼還不回家。」姐邊說邊大笑了起來，「兒歌結合時事，蠻有創意的嘛！」
「謝謝，期待妳明天的表現。」我拿起杯子做了個敬酒的動作，然後把裡頭的牛奶一飲而盡。
自從幾年前媽的失智症開始變得嚴重，她能記得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少，一開始還只是出門忘了帶鑰匙之類的小事，到最後卻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沒能想出點頭緒。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每天晚上睡前，提醒我們別把門鎖上，免得爸回來時沒辦法進門。
可惜，她忘記的是，爸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在了，而即便是他還在的日子，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連家門都鮮少踏進一步；在我和姐的記憶裡，始終是媽一個人扛起生計，拉拔著我們長大。
所以，當媽第一次要我們給爸留門的時候，我和姐錯愕得無言以對，一想到媽連「這個家裡沒有爸爸」這件事都忘記了，那天晚上，誰也睡不著覺。
後來，媽要我們別鎖門的次數多了，我們才終於學會見怪不怪，每次都會編個爸不會回家的理由，來說服她不用留門；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成了我和姐之間苦中作樂的小遊戲。
「每天都要先說故事才能睡覺，這根本是一千零一夜的劇情啊！」姐某天突然有感而發。
「如果隔天什麼也不記得的話，應該必須要從第一天重新算起吧。」我說。
「那這樣天天都是第一天，都不會變老喔！媽，妳說對不對？」
媽微笑的看著我和姐無厘頭的一搭一唱，像是聽懂了，又像是什麼也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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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包含敏感內容
對於譫妄，有很多不同的說法。有人說是失智的前兆，有人說是電解質不平衡，有人說是麻醉藥未退。以老爸的年紀與狀況，什麼都可能，什麼都佔有百分比。
媽媽的朋友下午打了通電話給我，說她們一起幫媽媽寫了法會牌位，
因為在北部，所以用很家常的口氣跟我說，有空的話記得去拜拜。
掛完電話我坐在手機前爆哭。
因為能感受到媽媽朋友們用自己的方式想念她，記得她的習慣、愛好，
所以用同樣的方式延續下去，用她們能做到的關愛試著照顧我們。
那天早上，我帶著奇準備出門散步時，她已經沒有跟著目送我們到門口了。然後，一如往常的，我們散完步回到家後，打開家門，我還是看見她趴臥在離門不遠處，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該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從臥室走到那兒等我回家。
晚上，我們結束家族的餐聚回到家裡，打開門已經看不見她在門口附近，只剩下奇搖著尾巴，
今天媽媽來找我，
我們講了以前的事情，
他發覺我怎麼都忘記了，
然後他說你忘記了，
是因為你沒有學起來，
可是其實不是，
我跟他講我生病了，
我得了失憶症，
她說是因為你沒有學起來，
所以你才會忘記，
反正後來 我就開始全身發抖，
一直狂冒冷汗，
明明房間門是關著的，
父親昨晚又走失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從來沒有這麼晚。大弟騎車繞三個多小時大海撈針無果，只好晚上十點多跟小弟去派出所報案。調閱監視器追蹤下午三點多在離家不遠的新樂街口之後就出現斷點，找不到了。我深夜從台中緊急北上。全家一夜難眠。
屋漏偏逢大梅雨。今晨聽著大雨敲擊屋頂聲聲催，加深了無能為力的沮喪。
有時為了逃避無邊無際的死寂，我會端著碗到電視機前吃飯──那晚的母親就會更加、更加安靜。靜謐到了盡頭變成冷，家裡始終很空很冷，我們偶爾開口彷彿在曠野中吐出寒煙。
每天晚上睡覺，我們大概會有幾種模式。
全家一起上床or媽媽陪睡or爸爸陪睡。
沒有陪睡的那個，就是獲得一點自由時間，
通常都是趁空趕快去洗澡或收拾客廳廚房……或追劇之類的。（笑）
昨天，是爸爸陪睡，
洗澡洗到一半的我，突然聽到碰碰碰的敲門聲音。
倒也不是第一次了，洗澡、上廁所到一半，
我的父母是寫信認識的，所以我想他們在交往的階段，心裡大概都有著巨大的粉紅憧憬，想像浪漫；他們有城鄉差距、不同的家庭環境，媽媽回娘家都要搭上4-5小時車程，因此也只有在放長假時才能回去見家人。
兒時印象外公家只有外公和阿姨與她的小孩，長大以後知道外婆去世、阿姨單親並扶養著小孩，我很喜歡回外公家
那天，73歲的媽媽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在那無比漫長的幾個小時裡，她喊了幾百聲試圖求救，
但已經重聽的80歲爸爸完全沒聽見，而我們家的小孩都在外縣市工作，除了我爸再也沒有人能發現她……
從那天開始，我經歷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完完全全超出預期，
卻如流星般降墜在我生活中燃起森林大火的事件……
日記 113年1月3日（三）
今天一樣的做了一定要做的事，出門、工作、早餐、午餐、休息、接女兒、回家⋯
晚上回到家，問月雲（婆婆）要不要洗澡呢？
她：要洗就來洗 （很乾脆）
我：大姊（大姑）幫阿嬤準備衣服
月雲看起來心情不太美麗，她也忍不住地說，吼！我還沒進門就一直唸
說話還很大聲，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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