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不回頭,多麼想再轉身看一眼,但我害怕對到她的眼神,寧願讓她看著我離去。以往我瀟灑自在,但這一刻,我卻走得畏畏縮縮。
她知道我將要離開的消息後,四周頓時為冰天雪地所覆蓋,空氣冷冽的刺骨,只剩兩人吹出的白煙互相答應。「好可惜啊,本來想教妳粉彩筆的。」她嘟著嘴,用我熟悉的孩子氣說著,但我感受到了她的哽咽。我也是有苦衷與百般的不願意,但我向她說了,待我考上好高中,定會再回來的。
跟著她學畫至少也有六年了,我總喜歡坐在她身旁,她手中握著筆,揮灑在我畫得不夠完美的畫上,「是阿!要這樣畫會更好!」偶爾聊聊天,我們之間,說是師生?說我們是知心好友更合適,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就能明瞭對方的意思。像這樣的情景持續了六年,卻不覺得膩。當時的我是這樣子想的:我找到了在這世上的立足之地,終於有個人與我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她大了我十多歲,說話的方式總是幽默卻又不會過火、不曾散發出時隔十年的老氣,跟她相處,我不需要拘謹,不必像在跟學校的師長說話那般,勉強的擠出一抹微笑,說話的方式客套的可怕,跟她聊天,肆無忌憚,隨心所欲。
還記得當初離開畫室時我才十二歲,至今仍會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當初還不覺得有什麼稀奇,現在想來,是多麼的難能可貴。自從離開那裡後,確實有曲高和寡、知音難尋之感嘆;像她這樣子的老師,再沒遇過,我依然要小心翼翼、假惺惺待學校的師長;我持續畫畫,只是再沒有人為我指點迷津。
隨著我的年紀增長,六年的記憶,在我的生命裡能夠占有幾分之幾?多麼懷念過去那一個自由自在的我;多麼懷念我們一起畫畫的日子,她是我最尊敬的老師、老朋友,我是她最得意的門生。
當初以升上國中,以要好好讀書為由,離開了。只可惜,國中三年學而無成,當初的保證成了食言。而她呢?大概是日日夜夜的盼著,我再次歸來,只是她不知道,那個我早已在茫茫的書海當中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