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9|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原獨火塘|除了殖民者,還有誰該對歷史負責?

歡迎回到原獨火塘。最近改編自小說《傀儡花》的公視影集《斯卡羅》上映,掀起一股討論熱潮,俱樂部也收到一些詢問,大體上是想知道原住民對這部影集的看法。
我們知道有原住民對《斯卡羅》表示歡迎,也有原住民強力批判從小說《傀儡花》乃至於《斯卡羅》的一切,也就是說,關於這一部作品,沒有堪稱原住民共識的意見可言,即便多少有些共識,也不是原獨俱樂部能夠代表發言。但這並不表示我們不能探討超乎個案以外更根本的問題。
原住民如何看待《斯卡羅》的問題可以簡單陳述如下:
原住民-如何看待-非原住民講述的-與原住民有關的-過去
其實這個問題我們在先前的火塘邊談論過,當時所舉的例子是澳洲知名作家葛倫薇爾(Kate Grenville)的小說《葉子做的房間》(A Room Made of Leaves)。就觀點和方法而論,這部小說和《斯卡羅》的原著《傀儡花》一樣,是一部歷史小說,就文類而言,和喬凡諾里(Raffaello Giovagnoli)的《斯巴達克斯》(Spartaco)或司馬遼太郎的《宮本武藏》或高陽的《胡雪巖》並無不同,但從原住民的觀點來看,《葉子做的房間》和《傀儡花》有一個共通點是另三部歷史小說所不具備的,那就是殖民史料的運用。
▼ 為何歷史小說就是殖民小說?
▼ 原住民作者會怎樣運用殖民史料,如何表達過去與現在的交織?
使用殖民史料來訴說殖民過去,這是牽涉到原住民的歷史小說很容易遭到原住民批評的主因。這一點無涉於創作者和批評者的意願。由於原住民本來沒有文字,關於原住民的歷史紀錄必然屬於外人,通常來自殖民者,這就只是一個簡單的現實而已。小說創作者可能對文化研究、歷史反省、方法論的殖民批判全然陌生,可能純然出於一種藝術與創作的衝動和熱望而寫成歷史小說,並不考慮上述那些累人的問題。相對的,原住民也很可能完全不清楚創作者有藝術上的熱望、無法抑制的創作衝動,而只關心小說作者「取用殖民史料來訴說殖民過去」這一點。
近來網路上也有文章流傳,主張創作者不必對歷史負責,也引發一些爭辯。其實這主張並沒有什麼對錯。我們知道有些歷史小說作者主張藝術的歸藝術,道德的歸道德,小說作者沒有義務要儘量忠於史實。但我們也知道有些歷史小說作者在這當中備受良心煎熬,有的最終選擇戲劇張力,有的選擇心目中不能妥協的價值。這原本是個別創作者的選擇,就算其中可能牽涉人品的高低,也並非我們有能力或必要去一概而論的話題。
換句話說,任何人都有自由依己意從事創作,但任何作品一旦公開,也就不能責怪他人評論的出發點與自己的創作初衷不同了。小說作者和影視作品改編者可能想要主張自己只是想訴說故事,講述對過去的一種想像或理解,但原住民批評者也大可以說,我們只關心那裡面反映著殖民觀點。
某程度上來講,這兩種態度似乎不可調和,其實也未必。最近美國一位原住民學者西蒙(Kali Simmons)在加拿大奇幻電影節上表示
如果你喜歡原住民,喜歡原住民的故事,那就該喜歡這些故事被原住民以原住民的方式訴說。
當然,對於歷史迷來說,只有某種特定形態的歷史小說或歷史劇才能引起共鳴,要他們去學習理解另一種表述過去的方法,可能真的很不容易。但這實在也並非問題。如果真的不想了解原住民如何看待歷史、原住民會怎樣使用殖民史料,不要花力氣去了解就好,這當中並沒有誰會受到強迫。但如果主張自己的殖民史觀必須獲得原住民的諒解,原住民必須了解創作者無須對歷史負責,那也實在強人所難。畢竟從原住民的角度來看,墾殖殖民是一個集團,所有人都該為過去和現在負責,既然所有一切都在被批評之列,又何以會單獨排除某部小說,或某部電視劇呢?
這個問題或許可以重整重述如下:
  • 除了殖民者,還有誰該向歷史負責?
  • 如果只有殖民者該負責,那麼,誰是殖民者?

西蒙在加拿大奇幻電影節的發表: Haunting the National Consciousness: The Rise of Indigenous Horror

原獨語錄013|說服代替征服;陰乾代替腐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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