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也不是只「鼠」於你

圓規颱風影響北台灣最明顯的那兩天，趁著豪雨稍歇，帶狗子出門放風，眼見一隻濕透狼狽的老鼠，沿著有線電視的管線，攀上隔壁豪宅的高牆，再次勾起去年家裡遭逢鼠患，與捕鼠的夢靨。

究竟是誰為老鼠大開方便之門呢？據我老娘事後諸葛的推測，應該是失智崩壞的老頭，半夜起來亂開門窗，讓老鼠陸續從陽台溜進我家，一住就是半年多。事後整理失智老人閒置已久的書房，赫然發現那根本是老鼠的大本營。

起初，我總在夜半無聲時聽到，狗子的飼料碗傳出碰撞聲，廚房在漆黑無人之際，也隱約有點聲音。原本以為狗子半夜餓了，爬下床吃飼料，有一回聽到狗碗的聲響，好奇過去看，才發現狗碗旁邊，連狗影都沒半個。

雖然心裡覺得八九不離十，應該是有侵門踏戶的鼠輩。只是在其他家人沒有發現事情不單純之前，我始終沒說出口。

沒辦法啊，誰叫我單身、未婚、博土、異議分子，在家裡話語權超低。能做的只是先消極性的自保，晚上離開房間就關緊房門，避免老鼠進房跟我同居，至於它們要在其他空間盡情遊走或開趴，那個我管不了。

「你半夜有聽到奇怪的聲音嗎？家裡可能有老鼠」，老娘終於開口了。

「我知道阿！但是我講了大概沒人會信，所以就等你發現，省得惹人厭」，我說。

在我家要解決鼠患，比當年在研究室直接祭出黏鼠板作為殺手鐧的困難度更高。一來家裡有小孩跟寵物，廣布黏鼠板，或放毒餌根本不可行，而且就算有黏到老鼠，也只有我敢處理。加上老娘濫情的慈悲，覺得用黏/毒太殘忍，還是用老鼠籠活捉放生比較好。

住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的生活空間，如何解決鼠患實在不是我說了就算，再說強充出頭，別人也不見得會配合。這也是我當初選擇沒說破的考量。

話說老娘的佛系捕鼠方式，還真是有夠不給力，老鼠籠裡放了香腸，但是籠子外面還是有好多美味的食物，要我是老鼠本人，也不可能進籠子找香腸。經歷了桌上的香蕉，每晚都被啃食，狗子的飼料包被咬破，他才意識到應該要斷絕老鼠的覓食源頭。

然後，在一個帶著睡意去上廁所，忘了把房門帶上的半夜，老鼠終究溜進我的房間，在床底下摩拳擦掌，有夠靠北。我不可能勉強自己跟你同居的啦！於是，枕頭棉被款款，跑去客廳半睡半醒的折騰了一晚，離開時不忘把房門關上，讓它進得來出不去，盤算著次日來個大掃除，順便解決這個傢伙。

天矇亮，躺在客廳，半夢半醒之間，隱約聽到房內傳來撞門的聲響，這傢伙沉不住氣了。

次日，在外傭的協助下，幫忙搬動書桌、床鋪、書櫃，終於看見藏在書架縫隙間，身形約有巴掌大的鼠輩，在狂噴酒精驅趕之下，牠迅速從後陽台逃走，消失無蹤。

誰知道，安靜了兩天之後，書房在半夜又開始有鼠類的活動聲，原來，老。鼠。不。只。一。隻。

似乎知道有同伴被驅之別院，鼠類殘黨的行動變得比較謹慎。考量到書房相對有封閉性，還是買了兩大套很香的黏鼠板，布局在書房內，還在黏板上撒了點心麵，實在是不敢太期盼牠們忽然想通，跑進鼠籠自投羅網。

「你要抓老鼠喔？」

姪女看見我佈署的黏板陷阱，好奇的大聲問我。

「噓！你這樣牠們會聽到啦！」

結果黏鼠板還是破功了，沒黏到老鼠，倒是狗子有一天實在受不了點心麵的香味，一腳就踩在板子上，這下子只能仰賴捕鼠籠了。

時值年關將近，鼠籠裡的誘餌換成了姪女吃剩的美味雞塊，想說幫牠們換換口味。就在年假即將結束之際，兩個鼠籠都有了收穫。

老男人就算失智失能，都有製造麻煩的能耐，讓四隻老鼠溜進我家鬧了半年，爛攤子最後還是要一家子女人來承擔。我提著兩個鼠籠，頂著寒風，走到公園的草坪，放生了三隻噁心的老鼠，敬請下輩子要投胎當哈姆太郎喔！就像下面這隻一樣。

本文最初發表於Mat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