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13|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冥想

    我拿手帕捲了捲,在和室鋪好瑜珈墊、蓋了兩條毯子、胸口上又鋪了件羽絨外套,我確定好自己的姿勢是舒適、保暖的,然後開始冥想。
    天氣很好,窗口外面有綠景,近的是太太種的蕨類、遠景是對面那棟鄰居保存的老樹。陽光從窗戶間灑進來,我緩緩閉上眼睛,然後把手帕綁在眼睛上。上次有試過蒙眼冥想的感覺,上次試了2小時,這次目標也試著這樣。
    我的心很亂,身體很不舒服。太久沒動讓我肩胛骨痠痛,像久沒發動的摩托車開始生鏽。我的心思飄來飄去的,一下子想到家人,一下子想到工作。我開始專注在呼吸上。
    吐氣、吸氣、吐氣、吸氣.......,專注在每一個呼吸,想像每個呼吸都把能量灌注到自己的身體裡。是阿~我現在還能呼吸,我現在可以做的就是呼吸。呼吸原來是件很舒服自在的事。手術後幾天的夜咳,要一邊控制傷口的肌肉不要扯到、又要控制過敏帶來的咳嗽,我前胸和後背的肌肉都在抽筋,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呼吸如此困難。我現在還能呼吸,我要專注在呼吸上。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甚麼?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會代表甚麼?我人生的意義不是去找尋的,是我賦予它的。我懂、我理解。那人生到底是甚麼?我在想。
    我繼續吐氣、吸氣、吐氣、吸氣,除了親近的人之外,我也叫那些牛鬼蛇神進來,也包括了我自己。在我的意識裡,我給他們水、用潑灑的方式,所有的生物雨露均霑。我給了他們好幾輪,應該夠了吧!我想。
    然後我把我自己奉獻出來,我最最最寶貴的,我想應該是我的腦袋和我的身體了。身和心我都奉獻出來。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但這是藏傳佛教的儀式,是幾年前去不丹,當地的導遊Tsering教我的。我現在懵懵懂懂的大概知道,約莫就像武俠小說在練功一樣,像洪七公在練的降龍十八掌,練到最後,會從久陽開始生少陰。原本沒有的東西,會開始出來。我的人生走的的確都是大開大闔的路線,心思都是放在外界上,很少關注自己。當我儀式走到最後,默念Sadu的時候,好像有甚麼元氣進來到我下腹的位置、那是小說裡丹田的地方、也是泥丸宮。小說裡面說,這裡可以修練內丹、幻化元嬰,元嬰之後可以以神御物、超脫物外。我在想,意識流這件事真的很奇妙,只是一個念想,我居然可以感受到一股暖流湧入。
    前幾天我跟太太討論試管嬰兒的事,我提到賀爾蒙真的讓我太痛苦了。我太太鼓勵我﹔妳的身體會支撐妳拿到妳想要的。。我覺得我的身體有三的部分組成﹔一個是身體的我、另一個是理智的我、第三個是內在的我。我太太說我的身體會支撐我的時候,我覺得是身體我透過慈悲我給我力量,理智我給我一個方向前進。當我感到哀傷的時候,我無法作任何事,我只能停下、只能哭泣。那是我在跟我的對話,那是我在對我的陪伴。
    這次的手術剝奪了我行動的能力,在這一個半月內,基本上我就是極大程度的臥床靜養。我的體力和精神力都比以前差了許多,一半以上吧!我想。我意識到身體我的忍受度極高,特別是痛覺的耐受度。內在的我忍受度極低,一點點風吹草動我就會爆炸。相較於那十七八公分的傷口,取卵帶來的賀爾蒙影響可以說是一場風暴,把我刮的體無完膚。我寧願再被多割幾刀,也不想要再承受賀爾蒙。可惜,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我如果要寶寶,我就得打這些針劑,那是寶寶需要的。
    我只好去看心理諮商,看能不能多消除幾個颱風眼。
    看能不能有多幾個支柱,多一些人來幫我。
    過去我常常說一句話﹔殺不死我的,會使我更堅強。我現在不太說這句話了。會說這句話,應該是沒遇到真的萬念俱灰的時候,那種毫無生氣的念想,那些日子、真的太恐怖。那是意識上被關進一個黑盒子,一開始還會叫、久了連叫的力氣都沒有。內在的我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我花了好大好大好大的力氣,讓她覺得自在、讓她講出來。我在黑盒子上面敲了很多個小洞,有些洞有光、有些洞只是把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氣又洩了掉。有些洞一開始有用、後來又沒有。我就這樣一直縫縫補補,想辦法讓內在我感覺舒服些。從最小的立足點開始,慢慢地一步、兩步、三步開始走,有些時候是原地踏步,有些時候走一步退兩步,也有些時候,真的有所前進。
    人的念頭真是太奇怪了,我到底是甚麼。我一開始很執著在想,現在我不太想了。
    我想不出來。
    可能這不是用想的,是要去做、去嘗試的。
    我腦袋知道,但我不知道我心過不過的去。
    "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只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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