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域營造課程最後饗宴/畢業合宿心得（6-完）

第一天下午跟晚間的課程之中，有段晚餐跟洗澡的時間。 吃完飯後男人們開心的拿著鑰匙跑回各自房間打吵吵鬧鬧，聊著晚上要喝什麼酒，跟剛剛分組討論時聊了什麼瞎事。有朋友說我跟日本人一起合宿一定很多色色的事，但這我可以保證，除了喝完酒有一點NG話題以外，就連只有男生的場合都很少成人話題...或說“幾乎沒有”。我猜可能因為當場已婚人士很多，公共人物也有好幾個，有些女生還是老公開車送來的，綜合以上因素聊有的沒的都很不OK吧？ 大家陸陸續續進了寫著“大浴場”的澡堂。 我進去時有兩個人泡在浴池裡，有兩個人坐著沖澡，當然畫面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個浴池一點也不大！但這點芝麻大的事也沒什麼好講，畢竟公家的研修中心嘛，有熱水就很好了。我沖洗完也泡到浴池中，想在熱水裡放空洗淨一天的疲勞。 「靠！這也太小了吧！」醫生小德開門看到浴池大聲嚷嚷著。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吐槽，大家邊聊邊洗，話題開始智障起來，也開始有了智障的提議「欸！我們全部一起泡進去不知道會怎樣吼？」「不要鬧啦！很擠欸！」「不敢是不是啦！」「泡就泡啊！」很久沒體會這種一群男人瞎起鬨的場景了，雖然我這次只是泡在浴池裡跟著傻笑一句話都沒講，但還是被捲入這場智障的騷動中。 「很擠欸！」「你過去一點啦！」「沒地方坐了你坐中間啦！」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好不容易喬好位子以後....我只能說不是很舒適。 「阿一你臉很紅欸？沒問題嗎？」 「我覺得OK啊，大概我體質就是這樣吧」 大家擠在浴池裡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著。 「欸...你們不覺得水不是很熱嗎？」 「出水口在哪？欸！不就那個方方的嗎？那個沒在出水啊？」 「喔！我知道了啦！那個不是出水口是顧客意見箱啦，誰趕快拿意見表寫一下說水不熱！」 「不是啦！那個大小應該是放iPad用的啦！可以觸控調整水溫之類的」 「啊～不然我們去女生那邊泡好了那裡應該很熱喔！」 大叔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只有大叔們懂的笑話，但依舊沒什麼建設性。 「好啦！那我去跟櫃台講好了！」突然有人自告奮勇跳出去要找員工來解決，那個人正是一直瞎起鬨的小德。因為外面冷到炸，所以我也為他的舉動感到佩服。他一出去整個浴場安靜很多。「欸？我腳那邊熱熱的欸？」「所以出水口在下面嗎？」 「我回來啦！！」小德突然拉開門。「怎麼那麼快？」有人問道。「我是去拿這個啦！」只見他拿起智慧型手機準備拍照「欸大家自己重點部位擋好嘿！要照囉！！」「再一張再一張！旁邊那兩個沒照到臉。」拍完照又是一陣吵鬧後他才離開。 去櫃檯反應完之後，他又脫光衣服回到了浴池中，此時大家一度安靜了下來。 「剛剛是不是有人說出水口在那邊啊？」 「所以浴池兩邊水溫不一樣嗎？」 「欸！！難怪剛剛阿一臉那麼紅！因為他那邊水很燙啊！」 「那不然怎麼辦？」 突然一陣沈默。 「.....不然我們轉一下？」 大家一陣爆笑後，沒想到還真的開始轉了！我在移動時極力不想碰到兩側大叔的屁股，雖然表面上跟著傻笑，但內心正在吶喊「我到底在幹嘛啊啊啊啊！」大家轉了半圈之後，泡的比較冷那半邊的人總算甘心了，這時候員工也來處理水溫的問題了。後續大家泡完陸續離開後，這場鬧劇還一直在討論裡被提起。 有人提到這種裸體社交在日本文化中是一種獨特的方式，大家一起泡澡，一起喝酒是個放下心防的過程，再正經再有包袱的人，到了浴場以後一樣是坦誠相見，泡完澡幾杯黃湯下肚，各圈子裡再厲害的意見領袖，一樣跟大家一起耍智障（不過我覺得這次女生們好像比較矜持）。因此這種裸體的社交適合宿中很重要的過程。 另一個人則是說，如果水溫剛好，大家泡完就出去了，也不會有那麼多話題。大家在面臨共同課題時，會產生的夥伴意識很重要。起鬨歸起鬨，但在面對問題時，能不能提出解決方案，慢慢往解決的路前進，也是很重要的。就算沒效率，但大家能樂在其中，樂於享受突發狀況，樂於享受跟夥伴解決問題的過程，都是場域中很重要的事。 雖然那天很智障，但大家不愧是各場域的支配者們，該講感想還是能整理得頭頭是道。

合宿結束到現在也經歷了一週，藉由書寫那48小時內發生的事，我也慢慢把心收回來了。場域，從小到大無所不在，在日本早已成為顯學的場域，在台灣卻鮮少被討論。從小到大遊走在各個圈子中，我想自己應該見證過無數場域，也曾想在場域中稱霸。 小學時自治室室長選舉，午休時段可以去完全陌生班級裡拉票的時候，當我身為助選團站上完全陌生班級的講臺時，台下的視線跟拉票的壓力，無疑是一個場域；國中在西門町廝混，大家烙人去堵人，要談判那天把萬年大樓所有逃生門封住，所有人坐滿樓梯見證債務糾紛該怎麼付出代價時，那種緊繃的氣氛，也是一個場域。高中日文演講比賽全國決賽，我又一次踏上講台，鎂光燈打在台上，台下一片黑，站上台，不知道要該回想稿子還是看觀眾的視線、評審的視線，那又是一個場域。以前唱大廳的時候麥克風輪過來是一個場域、商務談判時擔任即時翻譯是一個場域、在政治家生日派對上面對無數政商界的大佬手足無措的我也正面臨一個場域。 曾經我想法很單純，只把場域分為主場跟客場。 當我在主場就要掌握流程、氣氛、主持要流暢、話題要有趣、該嚴肅就嚴肅、該搞笑也不能有下限、被調侃吐槽更要穩住腳步，曾經的我，面對活動、講座等等常常因為這樣壓力很大，也不一定每次成果都能盡如人意。 而當我處在客場，就是察言觀色，伺機而動，就算一整場都沒有我說話的機會，那我也會乖乖選擇閉嘴，化為背景NPC的一員。就算發言權轉過來，我一定也是尊重場子的主人，還有長輩前輩。 這次場域營造課程結束後，我開始思考以前自己定義的場域太二元了，我在當中的角色不是支配就是被支配。沒有灰色地帶、沒有任何留白，不是全部填滿，就是放空。 海賊王的魯夫說過一句話「我不會去統治這片大海，在這片大海上最自由的人，就是海賊王。」當初看的時候我對這句話沒有很深刻的思考，只是覺得魯夫那麼智障，比起花腦力去統治些什麼，不如自由自在到處去比較適合他吧？ 但在場域的課程結束後，我才重新對這句台詞有了更深刻的解讀。想在場域中自由，除了要有能抗衡在同個場域中其他人的氣場跟自信，還需要有面對場域目的能泰然處之的平常心。每個場域都有其目的，為了達到那些目的，我們會設計很多流程、準備很多內容、仔細掌握時間，但曾幾何時，我為了支配，而忘了留白的重要，為了達成績效，而忘了大家一起虛耗時光那種單純的快樂。 放下得失心，放下想耍屌的自己，放下想要支配場域中其他人的自己，也放下那個想跟人一較高下的自己。在場域中最自由的人,才是場域中的霸者。 魯夫雖然是個智障，但如今才理解他台詞意涵的我，似乎比他更智障www 就這樣2021也邁向尾聲，裏物語從東京到了京都，這次合宿我獲益良多，這一年不只疫情，也有很多邂逅跟成長。雖然這系列的讚數如雪崩般暴落，但我還是很慶幸自己能參與並記錄下這一切。 場域營造這條路，我還會繼續走下去。希望將來的場域中，有緣分可以跟各位讀者們有場愉快的邂逅。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