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2/22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我變成澳洲人了

5月11日是我和哥妹3人的大日子 因為在這天,我們成為澳洲公民了 (崑泉回台灣,延後入籍) 從2004年8月16日來到澳洲也快5年了 才終於完成這件大事,是有點久 當天我們3人在晚上6:30到達布里斯本市政廳 宣誓典禮在7:30才舉行 我們和其他500個各色人種、不同國籍的人在市政廳外排隊準備進場 妹妹覺得好笑:「真好笑,這些人通通不是澳洲人, 可是等一下宣誓完,就全部都變成澳洲人了,真瞎!」 澳洲是一個移民國家,移民來自其他200多個國家的人, 它的人口約2100萬(土地卻有台灣213倍大), 有22%的人是在海外出生, 15%以上的澳洲人在家裡講的是英語以外的語言, 所以澳洲文化非常的多元。 等待的人群中,有很多都是全家出動,一家四、五口, 手上抱的,嬰兒車推的…並且盛裝打扮。 我看到幾個非裔的小男生穿著新西裝、打領帶,非常有趣! 他們這麼隆重以待是有道理的 有些人是因種種原因喜歡澳洲勝過自己的祖國 有些人則是慶幸自己和家人逃離苦難和戰爭的傷心地 能在自由民主的新天地安身立命,獲得重生,當然是人生大事。 澳洲收留很多難民 例如赤化的越南和非洲的衣索匹亞,及內戰不已的東歐各國 我之前在英文班認識一位女同學,是來自羅馬尼亞的白人, 看她打扮總是精神得體,居然也是難民 。 至於我們,當初來到澳洲單純是為了讓哥妹體驗西方教育 (做對了沒有?我不知道!), 計畫學業告一段落就打道回府,拿澳洲公民身分是「順便」, 當然也有它的方便。 所以今晚的儀式對我們來說,是繁雜的來澳手續的一個終點, 有「完工」鬆一口氣的感覺 心情和那些盛裝打扮並請友人來拍照, 一臉興奮像在辦喜事的人不能比。 那我們這一家人穿什麼呢? 我穿著輕鬆加球鞋,載書維到公車站下車時, 我才發現他穿夾腳拖鞋。 我大叫一聲: 「你怎麼穿拖鞋啦?今天是正式場合ㄋㄟ, 等一下人家不讓你進去就完蛋了,看怎麼辦啦?」 他一派無所謂,說沒關係。 看看時間也來不及回家換了,只好先走了。 書維從上大學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一雙夾腳拖就出門, 無論是上課、看電影或是和朋友聚會。 那也是大部分澳洲年輕人的習慣。 剛來澳洲時,甚至常常看到澳洲人一家人無論老少, 通通打赤腳在各賣場購物吃飯,原住民和白人都有。 看得我們心裡大叫誇張,表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怕不禮貌。 到現在還會看到澳洲年輕人打赤腳在路邊等公車 我很納悶,這樣有比較舒服嗎? 妹妹剛上大學時,本來是天天穿帆布鞋出門的。 有一天她對我說: 「同學們大部分都穿拖鞋上學, 像我這樣穿包鞋的人看起來太『正式』了, 顯得格格不入,很怪! 所以我決定以後常穿拖鞋出門。」 有這種事? 我還在看不慣書維每次衣服穿得正常, 卻夾腳拖一穿就走的隨便樣子, 常常對他說: 「你穿球鞋比較好走路,也比較安全。」 他總無所謂的手一揮,用台語說: 「啊免啦!」 想不到妹妹也「淪陷」了,你想像一個女孩子背著書包, 腳拖著一雙夾腳拖鞋在路上走的樣子 (不是有跟的秀氣女拖,而是薄薄的塑膠夾腳拖喔), 是不是無論如何都氣質不起來? 妹妹還補充說: 「不只我們學生穿拖鞋,有的老師也穿拖鞋。 有一個年輕男助教,有一天來上課時穿著夾腳拖, 上課到一半,坐到桌子上講課,他把拖鞋甩掉, 兩隻光腳丫還盪來盪去…。」 這就是澳洲人非常「天然」的一面。 剛到這裡,第一次看到有人一家老小光著腳丫到處逛的樣子, 不禁在心裡問: 「我是來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經過了這幾年,這現象似乎少了一些, 雖然前幾個禮拜,我還在賣場看到一個年輕的原住民媽媽打赤腳, 她身邊的幼兒也打赤腳,媽媽手抱一個嬰兒,當然,也是赤腳! 5:30左右,和從學校過來的妹妹在公車站會合,先去吃晚餐。 我們一家人很少外食,除了維維,我們3個人都很台灣胃, 所以出外吃飯通常不會選西式用餐,這邊的中式餐又常叫人失望, 除了很貴之外,口味比台灣一般賣的還要鹹,還要甜,也更油膩。 我有時實在是煮煩了,提議去外面吃,哥妹總是非常不願意, 覺得出門大費周章又浪費時間。 每每在吃完的回家路上,他們兩個就會對我說: 「你看,後悔了吧?跟你說不要出來吃,你就要!」 每年回台灣時,剛好相反。他們不喜歡我開伙, 喜歡每頓飯都去外面吃,除了台灣美食的吸引力之外, 還可以一路逛逛熱鬧有趣的街。 所以在這邊外食,另一個無趣的地方是,到哪裡都很乏味, 沒什麼可看可買的,除非和朋友有什麼聚會和活動, 否則出門用餐對我們實在缺乏吸引力。 今天的晚餐更是難吃到爆。 我很高興能找到一家中式餐廳,因為city中式餐廳較少, 而且快6:00了,有些店都關了。 這又是國外生活的不同和不便,老外早早的便關門休息, 走在街上越來越冷清,還逛什麼逛?徒增淒涼! 我酷愛湯麵,點了一碗海鮮麵, 妹妹是牛肉絲湯麵,哥哥是揚州炒飯。 剛開始我們還很驚訝為什麼在這種地段開店,售價這麼便宜, 因為我和妹妹的麵一碗只要澳幣7元(台幣175元), 平常都要到8.5~10元(台幣210~250元)之間。 結果麵條細軟又糊,麵湯清淡無味,材料敷衍, 哥哥的炒飯則是米粒乾硬又沒料。 在外國吃這種不三不四的中式餐點,加上設備簡陋或俗麗的裝潢, 有時還加上不怎麼整潔的環境。 每每在用完餐,心底陡生「悲涼」之感,覺得自己好像難民: 「我為什麼要來這個什麼地方,吃這什麼東西呀!」 不外食是對的,可以減少「觸景傷情」的失落感。 說得這麼可憐,一邊打字,一邊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 6:30開始按英文姓氏的第一個字母排隊進場 (於是我和哥妹短暫分開,因為他們是Li,我是Wu) 第一個手續是領取資料:一張澳洲公民證書,放在封好的紙袋裡, 以及一張表格,讓你註冊加入各級政府 (聯邦政府、州政府、市政府)選舉的選民名冊, 再加一份選舉精神和投票方法的說明。 在澳洲,投票選舉是公民的權利也是義務, 所以不去投票是違法的,會罰款。 至於罰多少,我始終問不到答案,因為認識的人沒有這種記錄。 如果你不方便在當天投票,還可以提早通訊投票, 或是你人在海外,還可以到大使館或駐外辦事處投票, 政府想盡辦法讓人們方便投票,你也就沒理由不投下這一票了。 (15.10.09補記: 昨天一位朋友來訪,說她之前因人在台灣, 不知道澳洲有選舉, 沒去投票。 澳洲人在台灣,可到北市信義區的"澳洲辦事處"投票,或通訊投票。 這兩天她收到罰款通知,要50元澳幣,約合台幣1400元。 如果逾期未繳,還會追加罰款,真刺激!) 說到競選活動,那比起台灣可就太不'精彩"了。 既沒有鑼鼓喧天的陣仗,也沒有聲嘶力竭的吹擂和控訴, 更沒有下跪、斬雞頭、緋聞、跳海、槍擊… 這些層出不窮、曲折離奇、高潮迭起的演出, 讓人們目不暇給、搖頭嘆息。 澳洲競選期間,可能選舉的新聞多了一些, 但不至於像台灣這樣, 報紙好幾版都在打各式競選廣告,不然就是分析選情。 電視新聞也不至於只剩選舉專題報導, 轉來轉去都是誰今天在哪裡拜票、誰選情告急、 誰告誰污衊恐嚇抹黑, 加上政論節目什麼「名嘴」自以為握有多少內幕的爆料、說東道西… 鋪天蓋地,選民被無所不在的選舉消息淹沒,幾乎無法呼吸。 這邊的選舉清靜多了,你會接到候選人1~2封表達政見的信, 只有A4大小1~2 張。 馬路邊的草地上, 會立幾張候選人努力笑得非常和藹可親的大頭照招牌, 快到選舉日那幾天,候選人本人或助選員 會在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跟大家微笑揮手, 請你支持他腳邊那個招牌上的人。 你紅燈停在路口等待時,他就跑向你這邊的車陣揮手, 等你綠燈一走,他又趕快換到紅燈那邊揮手。 就這樣,沒有說話,沒有擴音器,因為路上少有行人, 有的只是一輛輛疾駛而過的車子, 候選人揮手的對象, 其實只是一張張在擋風玻璃後面模糊沒表情的臉, 沒有人會給他任何的回應和鼓勵。 我隔著玻璃看他賣力的跑過來又跑過去, 微笑大力揮手,竟有點替他難過,覺得心酸…。 就這樣,就這樣了, 不過也許我是外國人,對澳洲的選情不熟悉,也沒興趣,更不關心, 所以感受不到選舉氣氛。 第二個手續是核對身分,大家紛紛把汽車駕照拿出來給辦事員檢查。 澳洲人沒有像台灣那種身分證, 也沒有所謂的戶口名簿供人證明身分。 因為18歲以上沒有駕照的人很少, 所以由政府交通部門發出的有照片駕照, 就變成最有公信力的身分證了。 可是問題來了,駕照只能證明你本人的身分, 你的配偶、家人和你的關係舉證就會比較麻煩。 好友雪惠有一年報稅,發現每年報稅後領取的子女補助金少了一半, 經會計師調查,原來發款部門那年發生作業錯誤, 以為她只有一個兒子(她有2個兒子)。 她笑說: 「我當時感到很不可思議,我怎麼報稅報到不見了一個兒子!」 過後,她夫妻倆和那個「無故消失不見」的大兒子, 拿著一堆相關文件,3人一起去發款部門, 想盡辦法、費盡口舌、非常努力地 證明眼前這個男孩子是他們的兒子 (說不定當年為了移民, 提供給澳洲政府的台灣戶籍謄本英文翻譯本也幫上了大忙), 幾番折騰,花了半年的時間,才成功地要回補助金, 找回「失散不多年」的兒子,一家人終於「團圓」,你說好不好笑? 如果爸媽未立遺囑而驟逝,問題也會產生。 政府可能會接管處理遺產的分配, 可是到底這個男人(或女人)有幾個孩子呢? 除了婚生子女,外面還有沒有呢? 在澳洲,同居者只要能舉證,分手後也可以要求贍養費或來分財產, 那些同居時所生的子女當然也有權利。 澳洲政府為求慎重,可能還要公告週知,加上漫長的求證工作… 等所有的骨肉「都到齊」,再一起發落。哈哈,更好笑! 進入布里斯本典雅的禮堂,每個座位上放有一個白色的紙袋, 裡面是典禮流程、國歌的歌詞、宣示的證詞、節能減碳的宣導, 以及一份可愛的小禮物—一株植物的幼苗 (每個人不太一樣,但大部分是耐旱的,因為澳洲缺水。 我和哥妹拿到的是會開紅色「奶瓶刷」花的木本植物), 對了,還有一面澳洲的小國旗。 從進場後,無論是一樓的宣誓人或是2樓的親友團, 就不斷看到有人在揮舞著那面 藍色底、上面有紅色英國米字型及白色南十字星的國旗。 在等待7:30典禮正式開始前,澳洲海軍樂隊的昆士蘭州支隊, 男女團員穿著雪白英挺的海軍制服, 一直不間斷的演奏各種悠揚悅耳的進行曲和輕柔的樂曲, 我聽得很開心。 就像以前在興華國小,有時候會在操場邊, 聽到警察學校傳來軍樂隊的演奏, 那種雄壯豪邁的臨場感,真的是非常棒! 但是哥妹兩人卻非常不耐煩,書維在我耳邊抱怨個不停: 「氣死我了,7:30才開始,為什麼6:30就叫我們來,浪費我的時間!」 這些年輕人總不能好整以暇的去體會生活中偶發的新鮮事, 既來之則安之,何必毛毛躁躁、坐立難安、念念有辭, 不斷干擾我的好情緒,我才被他們氣死哩! 典禮開始後,先是原住民舞蹈的表演,再來是市長致歡迎詞。 接下來是移民相關首長致詞、移民代表致詞和表演… 再來是市長帶著我們宣誓,他念一句我們念一句。 不過因為宗教信仰的不同,宣誓人分為兩批, 第一批比第二批多了一句: 「在上帝的見證下(以上帝之名)」。 我們是第二批,站起來準備宣誓的時候, 很驚訝地發現我們是非常的少數,前後左右都沒人,空空蕩蕩的。 我和哥妹彼此看了一眼,三個人都張大眼睛, 露出「怎麼會這樣?」的表情和扁扁的笑容, 哥哥還脫口而出說: 「嗯?那ㄟ啊呢?」 從來不知道,沒有宗教信仰會有這麼尷尬的一刻! 你們一定很好奇宣誓入籍澳大利亞的內容是什麼, 以下是中文翻譯: 「從現在起,(在上帝的見證下) 我宣誓將忠誠於澳大利亞及其子民 分享其民主信念 尊重其權利和自由, 並擁護和遵守其法律。」 當所有的人都宣誓完,市長高興的大聲喊恭喜, 忽然一聲清脆的砲響,上空降下五彩繽紛的彩色小紙條, 像花雨一樣灑在每個人的身上, 人們驚喜的歡呼... 突然而來的歡樂氣氛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我也非常非常喜歡這陣花雨, 這種以前只在電影電視中看到的畫面,親身感受居然這麼美妙! 因為市政廳禮堂的圓屋頂非常高,佔地又大, 你想像那麼寬闊的大廳,忽然之間全部充滿飄動的花, 真的很夢幻、很感動! *接下來一位海軍樂隊的女團員, 帶領這群剛出爐的新鮮澳洲人唱澳洲國歌。 我也看著大螢幕的歌詞唱著,唱了一段, 猛然一個念頭衝進腦袋: 「咦,我怎麼在這裡唱別人的國歌?怎麼會這樣?」 我忽然哽咽無法出聲,一下子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也不知是喜是悲,心底像被掏空,幾乎站不穩…。 過了一秒,我努力鎮定,想要繼續和大家唱國歌, 卻發現從緊繃的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非常難聽, 粗糙暗啞不成旋律,而且這一開口還差點讓淚掉下來… 小心再試一次,沒有好轉, 怕歌聲嚇到右邊的日本人,我只好默默的看著歌詞, 心裡在想: 「我是怎麼了?」…直到國歌結束。 (這段前面打*號,是因為當初這段感受, 使我有了想寫這封信的念頭,其他都是慢慢加進來的。) 典禮結束了,宣誓人加觀禮的親戚朋友, 將近八、九百人慢慢走出市政廳, 現場洋溢著喜氣,很多宣誓人和親友會合後, 高興的擁抱、道恭喜、拍照,開心地分享彼此的喜悅…。 感染了他們的快樂,到這時我才意識到: 「 對喔,我們也應該高興終於順利完成了一件來澳的大事, 不必再為簽證煩心,這應該值得慶祝才對呀! 」 我和哥妹走到市政廳外, 人群的情緒還是很高昂,周圍的氣氛還是非常熱鬧, 我趕快把我「後知後覺」的「發現」告訴他們, 說「這是非常歷史性的一刻」, 他們兩個馬上露出不受感動的表情加聲調說: 「我完全沒感覺,我沒差!」 我又對他們說我剛才唱澳洲國歌時,差點哭出來的事。 哥妹放聲大笑,樂不可支,大聲嚷嚷: 「哭屁啊!笑死人了,哭什麼哭啊,真丟臉! 還好你沒哭出來,萬一你哭了, 千萬不要讓人家知道我們是你的小孩! 哈哈哈,神經病,哭什麼哭啊…。」 他們覺得這個老土的媽媽又做出了一件蠢事, 又叫又笑,停不下來。 別人看我們笑鬧成一團, 還以為我們是為了拿到澳洲公民高興成這樣哩! 也好,這樣比較融入人群的氣氛, 反正是開心,管他是為了什麼事開心! 故事結束,謝謝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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