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勝剛強： Nassim Nicholas Taleb與老子的撞衫聯想

撞衫本來是那麼平常的事。女孩子間撞衫，世上從此多了兩件倉底衣物；明星撞衫，頂多被人比較一下高矮肥瘦，尤其男明星似乎更不介意這種小意外。最近許廷鏗與King@C Allstar撞衫風波，捲起風浪的不是那件病人褸，而是各界對事件的回應。今天，許上傳了一則帖文道歉罪己，事情告一段落。

在這則帖文中，我看到温柔的力量。當今世人遇上小衝突，每每不甘示弱，惡言相向，或借網絡力量群起攻之。我們好像張開了尖刺的豪豬，忘記自己也可當毛絨絨的小刺蝟。

可惜，暴怒者的情緒，多半無法在瘋狂發泄後有所緩解。我們何曾看過對罵後可生出笑意？往往只有一雙雙痛苦又疲倦的眼神。

或許在城市要活下來，就必須強大。如果《手捲煙》裏的林家棟不夠剛強，在踩爛南亞表哥的出奇蛋之後，就可以去找霞姨領便當了。重慶大廈就是香港社會的縮影，所以我們只得武裝自己。

我想起思想家Nassim Nicholas Taleb 2002年出版的著作——Antifragile : things that gain from disorder（台北大塊文化譯：《反脆弱》）。書中討論脆弱的反面不是強大 (robust)、堅硬 (solid)，而是反脆弱 (antifragile)。人生就如寄送精緻的玻璃酒杯禮物，我們貼上「脆弱」的標籤，暗示在運送過程中充滿不確定性，而我們很可能因此蒙受損失。反脆弱則是讓自己避免這些損失，甚至從中獲利。

許的回應就是一個反脆弱的好例子：團隊出現危機，作為老闆，許很可能因此承受不必要之名聲損害。但他選擇温柔（姑且名之為策略），結果能平息輿論（避免損失），更能從中賺得好名聲（獲利部分，不論這是否他的本意）。

香港人以勢利行頭，就結果而言，選擇柔軟，絕對是一種利己利人的反脆弱策略。有時候，我們必須用力擲磚逃跑；也別忘玻璃會碎，石頭會崩，但海綿會安全着陸。

前人中最喜歡「以柔制剛」的，大概是老子了。《道德經》第36章甚至明言「柔弱勝剛強」：

很多人誤會老子教我們厚德載物，事實上這一章討論治國交際之道：以退為進，先捧才能後殺。我們不必時時將底牌揭開，反而要潛龍勿用，藏好鋒芒。

面對（只有自己覺得是攻擊的）攻擊，自衛並沒有錯。然而胡言亂語就如貿然出兵，不但無法達到反攻之目的，反令他人摸透了自己的底蘊，損失的還是自己。如果想自己「勝出」，先「輸」一下實在無妨。

回看整件事之前因後果，可用「小事化大」總結之。反脆弱也罷，利器不示人也罷，我們是否可以從根本解決問題——對等閒事一笑置之？

Come on take it easy。温柔、示弱除了展現對人的厚道，更重要是放過自己。不是逃避，也不是無原則，只是某些事並沒那麼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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