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研究王門「天泉證道」的學者甚眾,其論文可謂排山倒海,目不暇給。「天泉證道」,這可能是王學的一個懸案吧。
關於「天泉證道」的記載,主要有三處:【傳習錄】、【陽明年譜】和【王龍溪語錄】。前兩處,是陽明夫子的兩位大弟子錢緒山和王龍溪當時的彙編,也就是說,那兩處的記載,都得到雙方的認可的。但第三處,即【王龍溪語錄•天泉證道紀】,那是由龍溪的弟子相當後期所刻錄的,內容與前兩處多有出入,而部份內容,錢緒山是不同意的。故此,要研究「天泉證道」這個課題,當中有不少問題,是必須要釐清的。
①根據【王龍溪語錄•天泉證道紀】的記載: 「先生(龍溪)謂:夫子(陽明)立教隨時,謂之權法,未可執定。」
【評析】 這句「立教隨時,謂之權法,未可執定」,在【傳習錄】和【陽明年譜】都沒有這句話,很明顯的,龍溪說這句話的時候,陽明夫子早已不在人世矣。
這句話乍看,就是對陽明夫子的四句教作一個負面的論定。權法,就是權宜之法,在過度期暫時代用而已。「隨時」,是否就是隨機即興?這個小問題,當今中港臺的學者,無人質疑,也許這不是問題吧。「隨時」,也許龍溪是這樣說過,而龍溪的弟子說不定也以為是隨機即興。但,依筆者的理解,陽明夫子一定不會同意的。何解?因為陽明夫子之立四句教,是經歷了十幾年的磨難而又幾經更易而成的,這豈是隨機即興?又豈是權宜之法?這是要釐清的。
②陽明夫子當時在天泉橋上,當著緒山和龍溪,就再三囑咐: 「以後與朋友講學,切不可失了我的宗旨。」【傳習錄】 「二君以後與學者言,務要依我四句宗旨」【陽明年譜】 「二君以後再不可更此四句宗旨。」【陽明年譜】
【評析】 但在【王龍溪語錄•天泉證道紀】,則無此三語的記載,這就有偏頗。這也許是龍溪的弟子刻意去之。陽明夫子再三囑咐不可更改致良知教的教義,切不可失此四句的宗旨,這意味著除此四句教,要說致良知就別無他法。
但【天泉證道紀】卻刻意不提,這分明就有欺師滅祖之嫌;這或許不是王龍溪的本意,畢竟【天泉證道紀】已是王陽明死後多年,由龍溪的弟子所刻錄的,至於龍溪本人是否欺師滅祖,則另當別論,因為在龍溪五十七歲時寫的【致知議略】,就處處提良知講良知,這起碼得知龍溪並無完全忘記恩師的教義。
究竟問題出在哪裡?明天續講。謝謝!
(寫於2022年8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