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8）五、共和國 之 直覺與記憶

《直覺與記憶》

說話的當下常不經大腦的小香，偶爾會講出令大隻佬覺得太白目的話。例如，Y公司某天訂的午餐是昂貴沙拉，Y公司裡的Y先生說他沒有加一，因為不想吃草，而且健康餐對荷包很不健康。小香：「不吃草那要吃土嗎？」Ｙ先生：「要去樓下Seven買土。」就進電梯了。大隻佬：「妳竟然叫他吃土。」又一次常跟她倆聊天的廠商Z先生一進門，小香見她的頭髮像被剃掉一大片時說：「你的新髮型好詭異！」也令大隻佬傻眼。但Ｙ先生和Ｚ先生從那之後對小香的態度沒有不同，依然如從前一樣偶爾哈啦，看不出來是否曾給她打了負評，不過那也不是她在意的，沒有感受到真正的不當相處產生。或許用詞不妥，小香還是比較相信感覺而非字面。

做完香嬤過世的百日儀式後，再過了或許一百天，夜班美宜大嬸的脾氣病又發作了，只不過為了日夜班誰洗抹布的無聊狗屁，搞得唯一的弟兄幹部也快被煩瘋了。小香隔天帶了喪事留下的粉紅色方巾去上班，「家裡很多，沒人要用，大小剛好，放也生塵，就帶來用。」樂高阿姊接話：「日班專用，以後就各洗各的。」然後小香就跟美宜＂討教＂喪事風俗的小事。少年人有中二思想的問題，老年人特有的毛病不知該說是老二思想，還是老二問題，都老了還像少年一樣。美宜究入骨裡應是吃軟不吃硬，所以小香才特地向她＂討教＂兩句，好讓她的頭再有機會抬得高高的。「如果她還要再鬧，我就說，看在我阿嬤面子上，這事就這樣告一段落！」小香心想。雖說香嬤不干美宜什麼事，但人一死就可以在某些時候變得很好用。到底還是多虧了人們內心的恐懼，那就以恐懼還治恐懼。

小香有時會懷疑自己記憶的可信度與真實感。例如她給樂高阿姊吃美宜送的86%巧克力，吃的當天樂高阿姊說好吃，留在口中的回甘有「大人的味道」，「很爽」。當晚問美宜，她也說不錯吃，還說那條巧克力很貴。小香說味道可接受，但口感有點像吃土。

樂高阿姊不以為意：「妳吃過土喔？」

小香：「有。」

樂高阿姊笑了：「土能吃嗎？」

小香：「是以前朋友從落後地區的某個國家帶給我吃吃看的，烤過的，土黃色，我覺得不錯吃，有礦物質的味道。」

大隻佬：「長怎樣？」

小香：「方形的，大小介於方糖與魔術方塊之間，超硬。」

樂高阿姊：「那能消化嗎？身體能消化它然後排出來嗎？」

小香納悶：「可以消化啊！但我沒辦法從馬桶裡看出它在哪裡被排出來的存在。」

至此大隻佬已經笑翻。

樂高阿姊：「它不是很硬嗎要怎麼消化？像鑽石就沒辦法被消化。」

小香不知何故竟能秒懂回她：「它不是一般在外面看到的沙礫或混合了細石的土，當然是先濾過的啊，去掉了雜質。別說純土，就連石頭都跟鑽石的硬度差很多好嗎？」一旁又是大隻佬的笑聲，她對於小香和樂高阿姊關於＂吃土＂能有如此認真而無厘頭的對話，感到超級好笑。

過了２天，小香買了95%的巧克力也分給樂高阿姊吃，樂高阿姊說太苦了：「我喜歡吃75%以下的。」小香心想，妳不是2天前覺得86%的好吃嗎 ? 當晚又問美宜，美宜不想嘗試，說她覺得85%的就太苦了，只有72%以下的能接受。小香又想，妳不是2天前也說86%的很苦但不錯嗎？雖說人們確實會隨時改變說詞，尤其這裡的同事非常不靠譜，常不知客觀敘述為何物。懵逼小香心想自己的印象只有5%的準度了嗎？2天前的記憶也像曇花一樣效期只在那幾個小時？關於曇花記憶，以及如何記憶曇花，「過去不可考，未來不可靠」，小香喃喃複誦著，只有花開當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