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5/20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為什麼我得幫我老杯老木過忌日,而不是他們的生日?

我不能算得上孝順,那並不符合我各種人設。
只不過,我的確曾放下手邊的工作和計畫,在很短暫的時間裡搬回台灣,陪著我爸媽從虛弱、生病到最後入院與離世。
前陣子我爸忌日時,我發現我完全無法百分百肯定他們到底離開幾年了,畢竟那陣子的時間對我來說就是一團濃重無法散去的迷霧,我知道事情的先後順序,但如果不特別去翻閱紀錄的話,我想不起來他們離開多久了。
可能,這也是我始終沒有面對或正視的表徵之一。
回到主題。
我真的不懂,為什麼當至親離開後,台灣人的習俗得在他們忌日時團聚祭拜呢?我倒寧可,在他們生日的那天,好好用各種方式懷念他們,感謝他們曾經如此勇敢地活過那一生、並且讓我們這些孩子們得以出生在這世界上。
有太多的事情,明明做起來不對勁又不舒坦,卻好像因為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就得一定要跟著那樣做,否則會不孝等等。
我算是家族這一代裡面,相對年紀比較小的,所以我沒見過我阿公、阿媽,即使他們的故事我聽到都能寫成一部小說,但我沒真的看過他們。
我老杯老木都離開這世界去其他地方逍遙後,原本家裡有神明廳和老杯老木及歷代祖先的牌位,也跟著其實我不太能理解的習俗,一起搬移至長子那。也就是我哥家。阿公阿媽的遺照則留在原本的地方,也就是我現在平日多半會住的地方裡。
說起來,我自己不打緊,我並不會被嚇到或是覺得運勢不好什麼的,反正人生運勢本來就有高有低,我不會牽拖到因為家裡有祖先遺照等等什麼的。偶爾朋友來借住我家時,他們會覺得有點奇怪,但我依然非常懶散(與逃避),不願特別去處理。
一直到今年年初,我和我哥我姐聚在一起幫老杯做三年祭時,突然在最後要收東西的環節,怎樣擲筊都沒有應杯。說到這裡,如果你是基督教、天主教、佛教或回教徒都無所謂,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連我自己都不太信。
一直沒有應杯後,我哥和我姐本來想繼續等,我突然很有感覺地開始從他們手裡,拿過那兩個被我們當筊的十元硬幣,開始在地上進行一連串地與虛空對話。我開始一連串的問句,是不是有事要交代?喔,有杯,一正一反,終於!接下來開始一路一直問下去,探究到底是什麼問題。在節奏很快、連續好幾次又都無杯的過程裡,不斷修正問題方向,到最後,我突然問了,「是不是覺得我可以處理掉阿公阿媽的遺照了?」兩個十元硬幣終於又一正一反。我緊接著再度確認,真的是可以處理了嗎?嗯,又是一正一反。
我在回家的路上,開始想著到底該怎麼辦呢?結果去問了熟悉的金紙舖奶奶,她大致指導著幾種可能的處理方式,我最後選擇最簡單的一種,卻在很多老一輩的人眼中,可能不夠尊重的一種方法,隔天一早立刻處理。
老實說,整個處理阿公阿媽遺照的過程,我都在想著,這是生下我老杯把我老杯教育到剛正不阿、一板一眼,不管多少廠商像電影電視情節送紅包來,都不肯收也不肯屈服的人啊~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教育我老杯的?也想著,如果能遇到那個俠義之心出名的阿公本人,或者可以跟他聊一次天該多好?
然後我思緒開始飛到,為什麼我得幫我老杯老木做忌日?不能幫他們慶祝生日?他們過世前那幾個月的痛苦,我是怎麼樣也不願意回想,他們本人可能都想直接按下快轉鍵跳過啊~明明那一天根本不會承載什麼開心的記憶啊!但他們的生日就不同了吧!我總想著,他們當年出生時,第一次嗅聞到的空氣是什麼?第一次聽見的聲音是什麼?第一次感受到別人的善意是怎樣的情境?第一次自己站起來呢?他們人生明明有這麼多神奇美妙的時刻,為什麼台灣習俗非得要我只記得他們的忌日呢?
適逢我自己已進入中年,如果我當真準備好自己的終言筆記,我一定會好好寫下這句話在第一頁「請盡可能忘記我離開的那一瞬間,我曾經也是好好努力活過這一生的,開心且燦爛。」
嗯,雖然我過去幾年都是偷偷地幫已經離開的老杯老木慶祝生日,我想以後我也會持續這樣做吧!
PS. 我的email是my40thcrisis@gmail.com ,如果你也遇到了中年危機或者能跟我聊聊你的經驗,我會非常想聽也期待~
Photo by Andy Willis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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