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欠缺女人一個道歉,也對男人欠缺一份溫柔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我太容易理解他人,卻常常因為這個理解,錯失了伸張自己受傷的權利。
相較於男性,女性更容易有一種忍耐,在關係裡更難以清楚地劃分界線,因為傾向於為對方設想,因為想要維護關係的和諧,比起自己被傷害的可能,更害怕拒絕或是誤解他人而引發被攻擊的可能,甚至造成對他人的傷害。往往被騷擾的當下是猝不及防,當事人的凍結,還在等待著一個合理的解釋來理解這個發生。
「應該不是惡意吧?是不小心的吧?」
「生氣的話,會不會傷害到對方?」
「是不是太敏感了,想太多了?」
「會不會誤解了對方?」
但往往等到事後,才會發現事情沒有如他們預期地等到合理的解釋,那結果難以承受,彷彿自己也有責任一樣,充滿了自責與愧疚。為什麼當下不拒絕、不反擊?
但這些指控,無論是從哪一種角度來看都是不公平的。

女人,妳要夠善良、夠可愛,因為這樣才討人喜歡


儘管越來越多的案例中可以看到,男性也會受到性騷擾,我們仍然無法忽略這些比例中的差異。因為社會對於一個女性的期待,在這些先天與後天交錯的特質養成裡,要作為一個能被認可、被喜歡的女性,是不能輕易地表達憤怒與拒絕,更不允許能有足夠的自戀。人們對於情緒的反應,像是避之為恐不及地要貼上指責與懷疑的標籤,彷彿不夠理性的話就不算數。
你會聽到有人說一個女人情緒化,
但你不太會聽到誰說哪個男人情緒化。
彷彿所謂情緒都跟男人勾不上邊。

男人,你要夠強壯,因為情緒使你軟弱


這個社會容許男性在關係裡外顯的侵略、競爭與掠奪的攻擊,
但相對的,也更少地允許男性展露他們的脆弱與情感的需要。
猶記得七、八年前,曾遇到令我印象深刻的男孩,小可。
儘管小可那年13歲了,但相較其它的國中生,社會化的包袱少了一點。那學期因為喜歡我的輔導課程,小可主動報名參與了我帶領的小團體。隨著小團體的進展,小可總是帶著小娃娃進到團體裡,彷彿這裡是他的安全基地,享受著只有在小團體裡能夠擁有的自由。在團體結束時,小可詢問著是不是還有下次,並依依不捨地,想要和我討一個擁抱。幾個同學見狀,紛紛躁動起來,開完笑小可吃老師豆腐。
但我知道,對於一個男孩能夠真誠地提出他的需要,
我的態度對他會有多麼重要。
我張開手,不避誨地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搭肩式的擁抱。
我說:「我知道你是因為捨不得,所以想要擁抱。」
這份回應同時代表著一種示範,因為我知道,同學的玩笑其實正表達著,對於一個男孩提出親近需求的焦慮。
而我更期待的是小可這樣珍貴的直率,建立在人與人之間敞開的互動與尊重裡,能夠被好好地接納與包容。尤其對於一個男孩來說,這會是很重要的經驗。
但有多少的男性,在日漸年長後,是否還能保有那樣表達的純粹?
在這幾年與兒童青少年工作的經驗裡,我看見年紀越小的男孩,越能表露他們對於被撫育、被照顧的渴望,想要撒嬌、想要討抱、受傷了會想哭、難過了會想被呵護,只是隨著年紀增長,這些表達能否被很好地接納與保留下來,取決照顧者對他們的期待,如何回應他們的需要。
太多男性的情感與需求往往會在成長的期待中被掩藏與遺忘。尤其男性在發展自我認同的過程中,相較於女性,對於維護自尊有著更大的焦慮,更容易透過膨脹與自戀的方式來面對挫折感。
同樣的,
你會聽到有人說:你還是個男人嗎!
但你不太會聽到誰說:妳還是個女人嗎?
這句話裡其實隱藏著失去陽剛特質的恐懼。
很多恐同的男性之所以恐同,是因為最被挑戰的是:原來作為一個男人,可以擁有陰性、柔軟的特質,可以作為被動、接受的那方,而不用一直扮演著主動、積極與攻擊的角色。
:「原來可以不用像個男人。

可是,作為男性,失去了「雄風」,那我要依靠什麼來支撐自己呢?
明明渴望親密靠近的需要,卻又得佯裝強大的不需要任何人。
「否則我不知道我的自尊還能不能撐得住自己。」
明明也好想要說我做不到,卻又得繼續扮演一肩扛起的模樣。
「否則我不知道我如何去面對那個連我都會不知所措的情感。」
因為承認自己也渴望被愛、卻不知道如何求愛,這些都太令人脆弱而不安。
維持既有的架構,維持「陽剛-陰柔」界線明確的異性常規,這似乎更有安全感,因為依循著結構運行,就不用去思考更多的感受,不用去看見心裡的衝突與兩難。
結果是當男人被拒絕、感到不自信時,他們不能承受自己的失敗,反倒要更用力地去隱藏內在的脆弱,扮演起一名稱職的獵人、一名強大的掠奪者,並享有某種權利來感受到自己擁有能力,就像可以不顧另一個人的主體性,不去想另一個人的意願、感受與情感,物化自己、也物化他人,這種控制感也很好地迴避了自己對內在情感的碰觸。
談論這些理解並不是讓行為人的犯行能有開脫的理由,而是我們從這些事件裡可以看見,原來我們的社會欠缺了什麼,而我們還能往哪裡去。我們對女性欠缺一份道歉,在這個歷史共業中,對陰性力量的排斥與畏懼,承受了多少的投射與汙名;同樣的,對男性也欠缺一份溫柔,在這個陽剛特質推崇的世界裡,能不能有一種「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允許,而不用畏懼軟弱與受挫。
即使事過境遷,痛苦並不曾被遺忘。為什麼要在這時候說出來?這波浪潮席捲而來,那會不會意味著這個社會開始有著更大的動能運轉,或許我們有了那麼一點力氣,準備好去迎回那些被社會分裂、遺忘的另一個自己。
---

在我們心裡或許都同時住著女孩與男孩。
同樣對愛有渴望、也同樣渴望被愛。

就像小可一樣,
有時候要的,只是一份很純粹,人與人之間能敞開心的互動。
還記得上一次,真誠、坦率地表達想要,是什麼時候?
而在你心裡的那個女孩與男孩,各自又會是什麼模樣?
如果我們能夠教導與允許女性的憤怒與拒絕,如何好好地表達,
如果我們能夠教導與允許男性的脆弱與情感,如何好好地感受,
這世界會不會多一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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