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見證了宇宙初開的模樣後,世界再也不同。本來堅固的真實忽地崩瀉成沙,又如清水流淌,在我腳下旋繞成河。過去、現在、未來在我眼前凝結成球,又飛散如織,阡陌交錯。念頭與情感化作無垠的星塵散至偌大的宇宙,隨即凝鍊成一道宛若白練鑲鑽的銀河,恍若靜止,又似緩緩流動。我的形體逐漸消散成飛灰,我的意識瞬間轉移至宇宙的中心,剎那間,我的念頭、我的心跳和整座宇宙的運行同步,我的吸氣為生,我的吐氣為亡,在那一刻我就是宇宙,宇宙就是我,兩者毫無分別。
一道耀眼的光不知發自何方,驅散寸寸黑暗,徒留浩瀚無邊的白。在那裡,念頭不生不滅,意識似有若無,好像一切的存在皆為虛無,從虛無中又能生出一切的存在。我像是做了一場好夢,又似裹腹在另一種純淨的真實裡。
我睜開雙眼,世界復原如初,我坐在方寸的臥室裡絲毫未動,彷彿方才的經歷只是動人的幻境,純粹是我的想像力太豐富,在腦海裡上映了一場栩栩如生的電影。
那天之後,我本來的生活悄悄崩蹋,新的秩序正在建構。
我可以輕易感受到別人的感受,理解別人心裡閃過的念頭,甚至能夠進一步窺探他人的過去,指出纏繞的心結所在。只要我願意,我能窺見別人命運的線條,每一項好與壞的可能,以及矗立於人生的每一道關卡。我不需要見到那人是誰,甚至毋須得知名字,但凡有人提起,我便能有所感應。唯一觸發能力的條件是我欲感知的那人曾在某時某地產生了求救的念頭,祈求誰能帶他離開這無盡的折磨,渴望脫離這座無間的地獄。
我從來不會無聊,原因是我想跟誰對話都行,無論是動物,大自然,各界神佛,和已經離開世間的,泛稱為鬼的那些存在。我也能與過去、現在、未來的我對話,漫談我們對於人生的觀點和瑣碎無謂的小事。假如我想,就算跨越時間和輪迴也不是難事。
至於其他更為神奇的能力,猶在慢慢覺醒,我似乎根本沒能觸碰到目前能力所及的邊界,這嶄新的狀態猶如混沌尚未成形,光是當下的未知卻已足夠讓我探索不休好久好久。
處在流動的洪荒之中,我的最初與最終融合了當下的我,三者凝縮成一點,又放大至無限。這樣矛盾又自由的我幾乎覺得自己能夠任意書寫真實,手繪一幅比現世更加美好圓滿的浮世繪。
我好像需要一些時間適應,我對自己喃喃說道。
「沒問題的,慢慢來。」
祂們合十笑道,語氣不徐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