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08|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15.帶走刺蔥的女孩

在走溪的課程裡,我認識一位叫DIDI的女孩,頭髮幾寸短,五官深邃。她穿著拖鞋,腳浸泡在溪水裡,走在萬物齊鳴的溪床上,顯得精神奕奕、生氣蓬勃。她來回於穿梭於滑溜的石頭間,大家擔心她會摔倒,她回:「大不了光腳走。」但她不知道的是,光腳其實更危險。不過她把接觸大自然,作為人生疑難雜症的最佳解方。

那天走到疲憊時,中途休息我一邊從包包掏出食物吃,順帶問她:「你沒帶食物嗎?」

她說:「今天是我的斷食日」

我說:「可是走溪很耗費體力,這樣有力氣走回去嗎?」

她毫不遲疑地說:「只要在大自然裡,怎樣都會有體力。」如此仙氣飄飄的氣魄,這是我對她的初始印象。

 沿途中,我們互相各自介紹在做什麼?我說我在寫作,她聽聞便說:「那我們可以做好朋友。」而我以為她是被派到美濃的阿南達瑪家的園長,負責管理園區大小事,這裡是她的短暫落腳處。我們便互相加line,相約下一次到她的園區作客。

 走溪的河道上,六月零星的幾場雨,水流量不多但很湍急,河床長了許多的刺蔥,柏豪好心地幫大家掘起,說可以回家煮雞湯。不然等水漲起,刺蔥的歸途只能被水沖走。

多刺的刺蔥。照片來源:https://reurl.cc/x6ZEYV

刺蔥多刺,不僅莖上的刺多,連葉背都是。拿的時候不禁都要小心翼翼。我把一株放入包包裡。我問DIDI:「你不拿一棵,回去種在你的園區裡嗎?」她被說服,最後也收起一株刺蔥。那天準備回家,離開河道時,她還不忘轉頭跟溪流說聲再見。

 回家後,我花了一個小時,認真地處理刺蔥,捻葉的過程中,已經很小心,還是不小心扎到手。血沒有流下來,但痛到心裡去。

而當刺蔥遇上只有一個快煮鍋的人類時,它最後的宿命就是跟著一堆菜和麵煮在一起。我第一次煮它時,不太會拿捏,丟太多到鍋裡,結果整鍋麵被刺蔥特殊的香氣淹蓋,說不上的怪異。之後放少許,它才能安分地融入其他食材之中。

 當我下次拜訪DIDI,她先帶我做瑜伽,我們先從順氣動作開始,手臂舉起與地板成九十度角,向肩膀兩端張開,當每一次手臂張開,腳尖就要墊起來。不知做了多久,手臂沒事,倒是小腿肌肉痠痛不已。

 園區裡偶爾有其他民眾走入散步,DIDI問他們有什麼事?阿伯四處張望,漫不經心地說:「現在這裡都沒人在整理了啊?」我覺得有些無理,但只聽到DIDI在旁小小聲的回應:「要是沒有人照顧,這裡只會更亂。」

我問她:「如果想要回家了?可以調回去靠家近一點的地方嗎?」

她愣了幾秒說:「我們最好不要升起這個念頭。當你越不喜歡的,它們會來得更多。咦,你知道我是出家人嗎?」她跟我之前接觸有特定形象的出家人,不太一樣。我的錯愕蓋過驚訝。

她說:「我從前會思考人為什麼來到世界上的問題。長大後,發現自己做什麼事都沒有什麼毅力,滿挫敗。直到遇到修行後,才發現從前那些做不長的事,都不是自己想做的。」DIDI平靜地分享自己的經驗,但這些殘篇斷句的絮叨,反而掀起我心理的驚濤駭浪,莫名有既視感。

 她說起為了經營美濃的園區,最近要募款十八萬來接自來水管線,未來自來水公司才會給補助。但目前現在募款遭遇一些困難,讓她有些憂心。當我也跟著膠著如何籌十八萬,這是什麼天價時?她話鋒一轉,說事情應該也沒這麼糟,最後都會有得解。

 我內心讚嘆著有宗教支撐的心靈,面對事情從容脫俗。但就在我們聊得正開心時,他看了時鐘,顯得有點慌張,說:「我要去倒垃圾,你等我一下。」她三步併兩步,提著垃圾去等垃圾車。

原來倒垃圾比起募款,更能逼急一位出家人。

她回來後,我突然想起問:「之前拿回來的刺蔥,你有種嗎?」

「我回來後把它放在洗手台,就忘記。等到下次看到時,已經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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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和汪汪移居旗山6個月,180多天個日子。不知道是誰說100天足夠讓人培養新的習慣,我多出80天,什麼都沒發生,依然固執照舊。不過我和汪汪利用女性、狗族偏狹的視角,發現旗山傳說級的現象。 2013/6/1開始每週四更新一篇,週週是不同的主題,帶大家認識我所看到的旗山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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