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新北市紀錄片獎（二）生的氣息

編按：新北市紀錄片獎開辦至今邁入第 13 個年頭，新北市政府透過辦理徵件競賽，提供拍攝基金、行銷協助，也規劃監製工作坊活動給予建議，鼓勵紀錄片工作團隊在創作的道路上勇敢前行。

在本屆紀錄片獎的優選影片中，有三部紀錄短片觀照的是目光少至之地，以不賣弄討巧的影像敘事，深入觀者的內心，跌墜卻不沉溺。這些作品訴說著戲劇與藝術可以跨過肢體五感的制約，讓人透過生命的重量活著（《重力-動的方法》、《回聲 林良材》）；或身處暗流洶湧的晦暗地帶無力脫身，在意義未明的每個當下與自己拔河（《渾沌》）。故事中的人們是如此用力大口呼吸著，足見生的氣息。

之一、躍動

第一部優選短片《重力-動的方法》，平穩地照看劇場工作者鄭志忠的生命躍動。

平穩並不代表貧乏，反而在這樣寧靜的照看下，生命得以有機地蔓延生長。帶有些許的破碎、隱晦和非線性的敘事，或將引導觀者對本片的評價走向天平的兩端，但這何嘗不是我們初見他者生命的原生樣貌？生命又哪能如此輕易被解構。

片中，小兒麻痺導致的肉體制約，彷如《咒數迴戰》中的天與咒縛之力，讓鄭志忠換得更多力量的勃發，《重力-動的方法》導入了鄭志忠透過劇場、社會運動及生命記憶，所醞釀出的靈性與巧思，所有堅持及對生命記憶的回望與紓解，都在不到 30 分鐘的片長內，透過對話得到擴展。影像的力量解放了鄭志忠受到限制的肉體，讓他的思想得以傳達到更遠處。

《重力-動的方法》收尾在一個能隱約窺見鄭志忠渴望群體的霧霾下，關於動物園的回憶潛藏在幾乎每位觀者的意識海，動物園充滿童趣歡快的象徵，在鄭志忠意義未竟的語句裡和象眼的凝望下，漸顯沉重壓迫，讓觀者不自覺地被牽引，想望見更多卻忽然啞然，悄聲墜入下一段未說也未知的生命歷程裡，繼續在另一個眼裡思索生命的躍動。

不奢望人人懂，只是想說說話罷了的態度，使得《重力-動的方法》扎根於煙塵，卻惹不上塵埃。

之二、河流

《渾沌》開篇的光明，進程的灰暗，末尾的未明，彰示這是另一條神秘河流，生機不明。

不見故事中人大口喘著粗氣，卻明顯感受到在語音嘻笑高揚的粗言穢語中，透出渴望自由呼吸的求救訊號。

目光所至，除了小齊、女友、老師、母親，其餘的角色臉譜都是不明的，或許這只是為了保護被攝者的手法，又或許因為拍攝的都是晦暗地帶的場所，本就不能明目張膽，但這一再地凸顯《渾沌》流露的生機不明，賭場的燈火是一盞比一盞亮，人心卻是漸漸地消沉灰暗。

小齊曾勤懇寫下的文字縈繞全片，他者對文字的回望一點一滴消蝕著少年真切想改變自己的美夢，小齊與他者的對話則進一步戳穿自在自適背後的不安。

「有錢要幹嘛？」
「賺了錢當然是花錢啊！」
「買車買房，吃好的用好的！」
「然後呢！」
「我也不知道！」

《渾沌》浮生若夢，在渾沌朦朧中摸索著前進，直到幾乎認不清來路，有時，覺得是一個幻念，執著的一切似已被磨滅殆盡，卻還是不肯放手，只因曾歷歷在目地清晰著……

這些晦暗就如此被悄悄收著，沒有起伏與迸裂。

之三、說話

《回聲 林良材》最打動我之處，在於林良材那並不屬於如今正式手語系統的手語，沒有那麼多的繁複手勢，簡易的手語模組搭配臉部聲情會意的表達，足見生命的質樸真誠。那樣的手語系統亦代表了一個時代，一個醫學不發達，聾啞者只能靠自學手語自力更生的時代。

我的生命裡，亦有一位充滿智慧的長者使用與林良材相同的手語系統，當林良材與友溝通時，我彷彿再次見到了親切的啞巴叔叔，繪聲繪影地用手語模擬鄉野故事的模樣，風吹樹影搖，竹枝鬼倒躺於鄉間野徑，等待下一位路過的孤客……

說得太遠了。且讓焦點再次回到本片，《回聲 林良材》並非不斷嘮叨的藝術剖析，它誠摯地看向藝術者的生命，手語對話展現的生命能量讓觀者自然感受到其創作能量之重，《回聲 林良材》沒有對於創作理念的大鳴大放，本片時刻關注著平凡的生活點滴，讓林良材用對生活的熱情為自己發聲，讓啞者打從心底說話。

《回聲 林良材》像是隨手記下的草稿，那一段日子，是由故事中人生命裡萃取出的一小段落，即使隨手翻閱便能見粗曠之處，亦能深深觸動本心，看著林良材淡淡的情愁與生活感懷一頁頁浮現，如此安泰又不與世爭，不禁閉眼微微一笑。

且讓時間停在此刻。

用鏡頭記錄故事，讓感動無所不在，2024 新北市紀錄片獎徵件活動將於年初開跑，請持續關注新北市紀錄片獎官方網頁及相關粉專，更多訊息將陸續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