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2/16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腦袋書櫃|《第六十七隻穿山甲》

眼淚有自己的文法句構發音書寫,但人們聽不懂讀不懂眼淚。他自己也不懂。但眼淚是他此刻唯一能給予的語言。——陳思宏《第六十七隻穿山甲》

這不是書評,只是我讀完《第六十七隻穿山甲》,想把感受記下來。

在視覺發揮作用以前,嗅覺先發揮了作用,pétrichor,潮土油,味道是下雨天。在剛下雨時總會說這是下雨的味道,一直沒有弄清楚它原來有個專有名詞,J教會「他」潮土油,陳思宏教會我潮土油,我的語言資料庫更新。讀完以後回首,發覺嗅覺先於視覺的潮土油,像是穿山甲進食會閉上眼睛。我不太確定穿山甲的嗅覺是否靈敏,但我進食書本的同時,像是穿山甲進食閉上眼睛。

你是家人。所以不收錢。

家人,不用多作解釋,就能觸動負責感動的神經。「你是家人」,無關血緣,肯定句,家人的界線單純只是擁抱。

死亡是需要練習的。每一次Shavasana就是讓大家接受事實,自己跟所有人一樣,都是會死的人,我們都走向死亡,快或慢,光明或黑暗,河流或沙漠,雲朵或樹根,雨滴或石頭。認真躺,放鬆躺,慢慢呼吸,學習死亡。

我懼怕死亡。大部分與死亡的聯想也總是懼怕,但我們在這裡瑜珈。瑜珈,把身體交給自然,把身體回歸到最初始的,死亡需要練習,我們的恐懼經常源於無知,未曾經歷也是一種無知。死亡本來就存在,我們知道他者的死亡,我們未曾知道自身的死亡,所以我們需要練習死亡,不是類似死亡,而是在認知裡,我們知道那就是死亡。

「慢慢呼吸,學習死亡」,死亡再也不是需要緊張的事。即使我沒有因此完全解除對死亡的恐懼,但我新增了面對死亡的方式。

這樣的時刻,語言無用,眼淚就是他的語言。眼淚有自己的文法句構發音書寫,但人們聽不懂讀不懂眼淚。他自己也不懂。但眼淚是他此刻唯一能給予的語言。

「眼淚有自己的文法句構發音書寫」,眼淚就是語言。說不出話來只能有眼淚的時候,不是無話可說,不是說不出話,而是眼淚就是語言。讀到這裡,我留下一個索引標籤,甚至想畫線註記(明明我是那麼討厭在書上留下痕跡的人),擁有呼吸至今二十三年又幾十個日子裡,那麼多窒息與被質疑的時刻,「哭有什麼用」,在這裡得到回音。眼淚就是語言。

閱讀《第六十七隻穿山甲》有許多魔幻時刻,對於我本人的魔幻。穿山甲本身就是城市小孩的魔幻動物(不比龍也不比獨角獸,但是穿山甲欸),香奈兒包包裝滿石頭,還有,森林裡的野餐。「野餐」,或可說「野宴」吧?那簡直像個宴會,可以空手而去,直面眾人靈肉。還有失眠,與失眠的解藥。還有散步,不停散步。

我好愛散步。下周末可以在政大書城見到陳思宏。政大書城還在,真好。在那之前或之後,可以散步,不停散步。

昨天回到之前工作的書店代班,收到前同事以晚班早班交接的浪漫方式傳遞的信件,信件上回覆了我離開那裡時寫給她的卡片,她說她因為我提前讀了《海風酒店》,感受到與環境議題的緣分,讀到一本好書。

看見《第六十七隻穿山甲》在新書展示區,我寫了一張小紙條,在小紙條上節錄「眼淚」,用有限的篇幅擠進穿山甲、他與她、臺北、巴黎,還有散步。今天早上,同事特別傳訊息告訴我,有人因為推薦小紙條買了它,還把小紙條特別收進書頁。

真好。我們可以在不同的地方讀同樣的文字,發生相同與不同的感受,但都被彼此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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