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嗎?」「因為我有空了,所以他拜託我」,於是--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成為龐大鬥爭中的一具傀儡。只要士兵想將他帶走,他沒有任何能用以辯解的藉口。
在人必須是職業人的時代,有意義的生活是「Work hard. Play hard.」、真正的高材生是「會玩又會唸書」,人的時間被塊狀地區分開來:日生活是日生活、夜生活是夜生活。我們化身為它們分別所需的Avatar,穿梭地投入一項又一項的專案裡。
我們只在廁所與茶水間中碎片地獲得喘息,並逐漸地讓一種碎片式的主體佔據自己全部的身體。自動戰鬥的課金手遊、一則又一則的抖音短視頻,其實你很清楚,如果你有屬於你的一整塊大的時間,你不會想做這些事。但你不覺得你有,你得工作上班、你得應付生活。
在國小國中的分班與畢業前夕,比同齡孩子在社交上更費心思的幾名同學拿著一些格式化的信紙讓他的朋友們--有時候是全班--填進自己的姓名、電話、血型、星座、專長和興趣。
在那些時候,我們多數人沒有深入地思考過自己到底是誰、到底喜歡什麼。我們的興趣是看書、打球、睡覺、看卡通,專長則大概是某個科目或家人讓你練的某種樂器。
而那之後,人們甚至不怎麼再問你喜歡與擅長什麼。你讀了一個符合你分數區間的科系、找了份大致做得來且夠你勉強過活的工作。在上班之前匆匆起床,下班之後吃晚飯睡覺。沒有太多閒功夫,也從不被真的鼓勵去思考自己想做什麼。
你的興趣是累積休假之後去觀光地旅行、看當前討論度最高的電影、用手機上的各種app把細碎的時間在吐司上均勻抹平,心不在焉地咬下去。
偶爾你覺得自己不是,一邊想一邊睡著,早晨鬧鐘醒來,日子繼續。
你在等車時:一種更效率的辦事方式已經被人類發明出來,我們便不可能去無視。我們勢必要將生活切成數塊,以便完成那些該完成的事。我們在日程表上填滿了上級交辦的工作以及朋友的邀約,其中當然推掉了一些,因為沒那麼想或者實在沒空。
譬如角落裡那具從最年幼的時間就和你共同生活的--至少曾經有著自己微不足道嚮往的身體,他通常不會發出在物理世界中震動的那種聲音問你,所以你通常也沒理會他。說不定你們曾一起寫過一份「人生代辦清單」,但它早就皺皺巴巴,那些計畫要求你一份只屬於你和他的一整塊大的時間,但你不覺得你有,所以你的確沒有。
通勤的電車進站,日子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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