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件可以被典型地二分為「一般事件」與「關鍵事件」。當然,說到底每一件事情都無法分割因此也共享著那不可分割的「全然重要性」,但無論從體驗層面還是意志的後續作為來看,我們仍無可避免會試圖對事件在一可設想範圍內的關鍵程度做一有具體影響力的排序。而去判斷一件事情是否該歸屬在那「關鍵」的半邊之一重要判準是:它是否在你的世界範圍內開啟了一組你未曾將其認識為具體的「新的」可能性。
迴轉壽司店汙染的事件是一個具代表性的事例(需要的話,我們也能使用「隨機殺人」作為例子將論述重新走一遍)。在這個事件中,展現在眾人面前的不單單只是「一次可視的惡作劇」,而是一個令人不適的--即便一直以來都「邏輯地可能」且「物理和身體能力地可能」,但我們並不日常地設想其發生的--迷惑行為,被確確實實施行在我們面前時,那種本來就僅僅是相互默認的、對社會、文化與街道上的其他人之素樸的底層信任,隨著我們認知的破壞產生了一巨大的裂口。
它的實際影響並不僅僅是「喔我們知道有人會這樣噁心地惡作劇」而已,它會一瞬間回溯地影響我們對於公共餐飲衛生的整體看法,並如同我們在意識底層中早有準備般地,以迴轉壽司為代表的一種餐飲型態乃至於一種餐飲文化都直接地在人類社會裡下降了價值,並比每個單一個人的思緒還要快地已經在金融市場裡反映。
在媒體與市場這兩大放大劑的催化之下,其影響性與真實性都馬上地被提升到其應該要有的水準,今日處於該產業與文化中的人必須要比往日的人們更快速地採取立即行動,以應對這又一次(且頻率會日益增加)的關鍵時間節點。
在此,我們便從可能性連結到了關於真實與相信的問題,並初步地探討一個簡明的古典實用主義式的宣稱:「一件事情真實的程度,取決於它能夠指引行動的程度」。這種跳脫於傳統符應論的思路,對於那冰冷的「確鑿的客觀外在世界」並不關心,而是更加在乎行動者如何籌劃眼前的與未來的道路。
在這種架構中我們可以更明晰地判別哪些事情是一個人真正相信而哪些只是他宣稱自己相信。我們明確地聽過一些人宣稱自己相信有外星人、神、或正義,確同樣清晰地看見他們做出不像是如此相信的行動。
我們聽見一些人試圖用「口誤」與「無心之過」來為自己的歧視言論開脫,但事實是:真正具有族群/性別/階級意識的舌頭與喉嚨,從根本上就說不出那樣歧視的話。因為那些真正的相信使得身處在那裡的肌肉絲毫沒辦法被如此牽引。「脫口說出那些話」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基於這些人格主體在生命中經歷過的某些關鍵性成長。
事實上,固然生命與人的性格具連續性而不可能瞬間變化。但在那些被行為與感知主體認識為發生了關鍵事件的時刻裡,我們仍必須要進行一種關於相信的冒險。我們必須去將一組新信念認識為真,或堅定地相信並透過行動去捍衛並證成(justify)某組舊信念。
在這裡,無論我們打算讓自己在這個議題裡變得更基進或更保守,都必須勇敢且有意識地開展並承擔這場冒險。畢竟不去主動地與意識地進行冒險也是一種(被動而不可逃避的)冒險,從機會成本的角度,更從人格建構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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