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4|閱讀時間 ‧ 約 28 分鐘

【寫作概論】字數決定題材,題材決定命運!?小說篇幅分類面面觀(上)


  大家好,在大學生涯當中,開學前兩周一直都是最悠閒也忙碌的時刻:把握時間與好朋友相聚,喬定社團形成以將一切推上軌道,制定全新計畫調整自己的生活。但幸運的是,我活過來了,所以今天一樣有創作科普文可以看!廢話不多說,我們馬上開始。

  今天的主題是「篇幅」,白話來說便是你這篇小說究竟要寫多少字。這個概念看似簡單甚至無趣,卻幾乎能影響到整部作品的一切。

  打個比方,決定篇幅就像是決定一場旅行可以玩幾天一樣,旅行多久,會直接影響到非常多事情。我們可以抵達哪裡:北捷一日遊,跨縣市逛一逛,花東三日遊還是乾脆出國一整周;我們需要準備哪些東西:我可能只需要隨身零錢包,也可能得帶一個後背包,幾日份盥洗衣物,甚至在特定情況之下我會需要裝滿各種配件的行李箱;我們如何安排行程:小而美的精巧國旅,或是轟轟烈烈的國外假期。

  寫作也是一樣的,一部作品的字數影響層面極廣。像是我可以透過這部作品傳達什麼:一剎那的諷刺與詼諧,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人類本質的書寫與探討,或是好幾名主角的六十年人生。我需要準備什麼素材:一瞬間的靈感,幾小時的編排,好幾本論文,田野調查,或者使用整段人生釐清自己的理念與想法。我怎麼安排這部小說的劇情:作文的起承轉合,好萊塢愛用的三幕劇與英雄旅途,或是參照《jump》學習創造有生之年系列的方法。

  決定篇幅會是寫作的開始,唯有知道你要寫多長,才能為接下來的旅途做好準備,最後走到終點。既然篇幅這麼重要,小說的篇幅又有哪些種類呢?前兩周說過,小說的篇幅大致上有公認的定義,但細緻的字數分類還是有所浮動的,所以今天的文章想要使用我個人的分類。我的分類如下:


  極短篇:2000字以下

  短篇:10000-15000字

  中篇:15000-50000字

  長篇:80000-240000字(一至三集市售小說)

  極長篇:三集以上的市售小說,也就是網路上或是漫畫常見的長篇連載


  小說的本質即是故事,只要可以把一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任何的篇幅都可以被接受。這些篇幅於技術上,於藝術性上並沒有太大的分別(雖然創作者一定都會有自己的偏愛),所以作為一個小說家,最重要的就是選擇自己適合的戰場,然後打一場漂亮的勝戰。為了尋找自己的優勢,我們總要了解不同的篇幅各自的特徵與特色,下面我們就依序來看看:


以爆點為核心的極短篇(2000字以內)


  大家可能會好奇,2000-3000字究竟要怎麼寫好一篇小說呢?在這邊要說,你甚至不需要上千字,很多時候,一句話都可以。

  

  Sorry, soldier. Shoes sold in pairs.(抱歉,士兵先生,靴子成對出售。)


  這一句話應該不少人都讀過,但因為太經典了,所以還是介紹給大家。從這一篇當中,我們可以讀出這是一名斷腿的士兵,想要為自己買「隻」鞋子,最後卻被拒於門外,藉此傳達出戰爭的殘酷。這一極短篇出自於一個英國網站Six Word Stories,作者雖然匿名,但這篇作品仍然流傳到了中文世界。這給予我們一個啟示:講好一個故事,你需要的不是字數,而是巧思。

  當然Six Word Stories 是比較極端的例子,嚴謹的定義上並不算極短篇。幸運的是,絕大部分極短篇比賽會給你幾千字,讓你至少能講出一個完整的故事。極短篇的重點在於用極短的篇幅,創造出令人震驚的結尾,大致上可以總結出三個要素:1.新奇的點子,2.完整的劇情,3.出乎意料的結局。也因為你只有三張作文稿紙的篇幅,所以你不只不太可能使用虛構題材,你還必須將所有的心力傾注於最後的結尾。對極短篇來說,精煉簡潔的文筆就非常重要,因為你必須將一個簡單而震撼的概念打進讀者的內心。

  也因為篇幅限制,極短篇比較沒有我們所熟知人物對白、動作與演出。那就像是說書人精心準備一張講稿,孤身一人站上講台朗讀,並在下台鞠躬的那一刻迎來爆發式的掌聲。


以事件為中心的短篇小說(10000字-15000字)


  來到短篇,情況就與極短篇很不一樣。

  篇幅暴增五至六倍,舞台變大了,演出時間變長了,我們喜聞樂見的元素也跟著回來了。更多的演員走到鎂光燈之下,對話,聊天,歡笑,故事的畫面不再像朗讀一樣必須靠你自己想像。

  在短篇小說中,我們終於可以看見人物互相對話,而非一頭撞上大塊文字敘述組成的磚牆。對白的加入連帶讓情節變得更緩慢,也更清晰。我們可以不只知道人物在逛街,還可以知道他們聊什麼,買什麼;不只知道人物在社團活動,還可以知道他們講哪些幹話,今天總共進幾顆球。進到短篇,已經非常接近我們平常會接觸到的小說故事。

  不僅如此,故事的題材一下子也變得非常豐富。愛情、推理、驚悚,甚至連需要設定鋪陳的奇幻、科幻和武俠都成為選擇。也因為擁有更多發展空間,創作者再也不需要苦思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爆點,可以好好經營故事當中的起承轉合,也就是:主角發生什麼事情,有什麼目標,採取什麼行動,遇到什麼波折,最後得到什麼結果。

  讀到這邊,閱讀經歷比較豐富的讀者,可能已經開始思考甚至開始疑惑,乍看之下,短篇和長篇好像都是在講故事,篇幅難道就是這兩者之間唯一的差異嗎?

  如果熟悉文學領域,有在攻略文學獎的朋友,你們一定比我還清楚短篇小說究竟是什麼,因為大部分的小說文學獎要求的就是這個字數。而且當我針對這個問題說出下面這一段話,你們其中一定會有讀者想要翻桌,就我個人的想法而言,短篇與長篇同樣都是講一個完整的故事,最大的差別在於——


  短篇不需要飽滿的角色塑造。

  ......

  等等等等,先別衝動!先讓我解釋自己的意思。


  當我們知道一個人物的表面性格(溫柔、善良、開朗、活潑),日常生活(與誰來往,平常怎麼開玩笑),底層信念與價值觀(對於自己、社會與人生的看法),這個人物的童年創傷,性格缺陷,以及現在與未來的挑戰,甚至這個人的一生,我們就會稱作者塑造出了一個飽滿的角色,或是飽滿的圓形人物。但短篇受篇幅限制,沒辦法這麼做也不該這麼做。

  小說的本質是講好一個故事,意即以下兩個條件的結合:一、清楚演出事件的來龍去脈,讓讀者不會誤讀;二、讀者覺得好看。從這個定義來看,短篇小說需要飽滿的人物嗎?好像不需要。對於短篇來說,更重要的是把來龍去脈講得清楚且好看,而非是刻畫出一個深刻的人。當然啦,如果角色生動活潑當然更好,但那終究是點綴。

  一樣受到篇幅限制,極短篇會將重點放在創造一瞬間的爆點,製造一剎那的火花;短篇則會精心經營整部故事的起承轉合,開頭是否驚喜,故事的鋪陳是否順暢,轉折是否擁有足夠張力,結尾是否合理並能帶來滿足感。在短篇幅內,選擇的主題最好也要在這個字數可以講完:愛情題材那便是一場告白,一場分手,或是失戀後的療傷;推理題材便是簡單的謎題,一樁簡單的殺人案,一齣人性的荒謬劇;驚悚題材便是一場惡夢,一夜鬼屋驚魂,一次精神上的自我叩問;奇幻、科幻和武俠相對需要長篇幅來鋪陳設定,但我相信能夠寫非現代非現實長篇的作者們,都擁有能夠寫短篇的能力。

  不知不覺就寫了將近3000字,是時候該喘口氣,喝杯水了。這一周跟大家很簡單的介紹篇幅的重要性,極短篇與短篇的特色,沒想到哪怕是我相對不熟悉的部分,最後還是能講得落落長。下篇我會再把長篇與極長篇補完,並且跟大家總結一下篇幅變化對於寫作重點造成的影響。


  我是縱光,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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