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憂鬱 | 人生哲學

近日，驚傳諸多死訊，尤其學界人士，其中有兩位值得敬佩的好友。一位是社會學的青年才俊，記得有一次在街上巧遇，我們不約而同停下腳步，聊了半小時。另一位是嘉義鄉親許國賢，平時他也是我的讀者，特別是涉及流行時尚。

他太太任職於《中國時報》，跑流行線，後來轉任《哈潑時尚》總編輯。一開始，出於國賢兄的推薦，我有幸在這本雜誌撰寫專欄，介紹歐美服飾品牌。一年之後，走完最後一里路，完成《時尚考》。

這兩位學者不幸早夭，恐怕要歸因於勤寫論文，操勞過度，以致於死神近身。記得早年參加讀書會，每個禮拜六聚會，交換書訊，歷經二十年。歲月推移，其中成員，有的往生，有的重病在身，令人不勝唏噓。排行老大，懂英日文，只知道讀書，教書多年，中途自願退休，日日遁入書堆，茫然失所。家人壓力，情緒無法紓解，竟然罹患躁狂症，最後在養老院往生。

排行老三是出身於中文系，經常來往兩岸，藏書數萬本。平時深信將來兩岸統一，必然能夠馬照跑，舞照跳。去年，見到他，竟然臉色慘白，有氣無力，走起路來，顛來歪去。原來得了肺腫瘤，也危及腎臟。太太扶持之外，也需要拐杖，否則不良於行。我推斷是感染「新冠肺炎」，但他輕輕帶過，提到從大陸回來，罹患感冒。身負兩岸重任，每依北斗望京華，怎堪責怪祖國呢？

老二是教育界大老，當過系主任和師範學院校長。退休之後，應邀擔任某佛教大學籌備主任，歷經三年的努力，開始正式申請，竟然遭到教育部退件。有一天，竟然心肌阻塞，瞬間往生。

夜幕低垂，左思右想，正當納悶之際，「死神」前來拜訪，表明要好好談一談。

「辜老好，看你每天早上勤於練功，氣血宣暢，臉色紅潤，看來不是好惹的！」

「敬告死老頭，你最好不要近身，貧道苦練八極拳，一近身，恐怕吃不完兜著走！」

「辜老的等級，果然跟一般學者天差地別！我對你沒興趣！」

「哈哈！貧道並非學者，沒有接受國科會補助，也沒有頭銜，更沒有月退俸祿。危機感非常強烈，時時提防你老兄的狙殺！」

「哈哈！情貴淡，氣貴和，唯淡唯和，乃得其養。」死神有點苦笑。

我笑吟吟說：「有道理！」

「我暗殺的對象，不外乎那些追求名利，妄想官位的學者。他們賺得盆滿缽滿，吃香魚，喝辣酒，耗費精氣神。實在讓人搖頭！」

「什麽都要！名利都要，天天熬夜，日日跑攤酗酒，竟然要長命百歲。有事沒事，便以專家學者的身分侃侃而談，當今醫療發達，活到一百二十歲，絕非神話。」

「是的！辜老，你不是這種輝煌騰達的人，不適合在地獄跟我作伴。你們讀書會有位社會學老師，本來開始點油做記號，準備給他好看，因為囂張，自命博士，又繼承不少遺產。但多年來，看他吃不開，寫不出論文，無法升等，加上勤於鍛煉身體，修心養性，最後放他一馬。」

「幸好你手下留情，記得有位比利時詩人，寫了一首詩，討論死亡，內容是兩個人發現你慢慢靠近，有一位倉皇而逃，另一位擺起架勢，結果逃走的那位，遭到你的毒手。」

「哈哈！我並非勇者，有些人比我們身為死神還可怕！這種人有備而來，一旦出手，恐怕是我死！這時候，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死老頭，希望手下留情，多多積德。」

「辜老！我也有苦衷，要是寬容的話，人多為患，到時候向閻羅王交不了差，恐怕憂鬱症會上身！」死神一副苦瓜臉。

原來養生之道，倒是要掌握死神的罩門。比如說，地震時，大多會恐懼，此時想到《黃帝內經》的說法——「恐傷腎」。有時候，觀賞好萊塢電影，看到小孩子因為看到匪徒來襲，嚇得尿失禁，畢竟腎臟和膀胱互為表裡。

為了遠離死神，這一陣子天天燉雞湯來喝，因為這道料理能填精造髓，佐以山藥、枸杞，效果加倍。腎臟好，腦筋清楚，骨頭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