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寫擱淺集了。中年焦慮這個話題,確實值得深思。回顧初入社會的時光,我曾以為自己只是個平凡的社畜,只要找份工作餬口,便能穩步前進。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我積累了一些資產並開始研究投資理財時,我才逐漸意識到,自己不過是資本主義中的一株韭菜。當我看到年輕一代踏入職場時,我才真正明白,我們所有人都是「人礦」——從動物到植物,從植物到礦物,最終成為廢棄物的過程。
「人礦」這個詞指的是「生下來就被當作消耗品使用的人」。隨著中產階級逐漸消失,向上流動的社會機會變得愈發渺茫,奮鬥似乎成了一場徒勞的困局。網絡上流傳的「這是我們最後一代,謝謝!」、「你的統治到我結束,你給的苦難到我為止。」這些語句,看似是對現狀的無奈訴說,實則反映了這一代人對現狀無力感的有力反擊。
針對工作,有人認為「不爽不要做,沒人逼你做。」這樣的觀點似乎賦予了個人選擇的自由。如果我們以此類推,對生命也可以說「不爽不要活,沒人逼你活。」這種推論合理,也更直接、無法忽視。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不自由,毋寧死。」依照這樣的邏輯,愛情和自由的價值是凌駕於生命之上。換言之,為了「愛情」或「自由」而捨命似乎是被社會所接受的,但為何以「逃避成為人礦」而捨命卻不被讚許呢?這一反問揭示了我們在社會期待與個人價值之間的矛盾。
除非你將生命本身視為至高無上的價值,如意義治療大師法蘭可在集中營中所體現的那樣,儘管面臨極端困境,他仍選擇堅持活下去。不過以這種「生命優先」的觀點來看,面對需要洩漏軍事機密以保全生命而選擇偷生時,可能不被社會所接受。這引發了一個有趣的問題:生死的抉擇是否實際上是基於社會利益而決定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人們會感受到「社畜」、「韭菜」和「人礦」這種深刻的無力感——在這種情況下,為國捐軀(努力)被視為值得稱讚,而選擇逃避(躺平)則被視為可恥。
最近,「多巴胺戒斷」成為了一個熱門話題。這種做法主張透過降低多巴胺的耐受性來重新體驗快樂。就像戒掉咖啡因後,再次飲用時能重新感受到提神效果一樣,「享樂適應」就是這理念的核心。
另外,心理學中也強調提升「痛苦耐受性」的重要性。當我們降低「快樂耐受性」(降低達到快樂的標準),增加「痛苦耐受性」(提高達到痛苦的標準)時,這種組合似乎被視為追求幸福的策略。但這背後實際上反映的是一種痛苦的接受和快樂的壓抑,讓人承受更少的快樂,更多的痛苦。那麼,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呢?
假如我們選擇增加「快樂耐受性」,減少「痛苦耐受性」,生活會不會因此變得更加輕鬆?或許這樣的選擇能帶來更多的愉悅。增加「快樂耐受性」意味著媒體需要提供更高刺激的技術來滿足觀眾的胃口,而減少「痛苦耐受性」則讓我們降低生活慾望,維持舒適圈的平靜與滿足。
或許降低「快樂耐受性」並增加「痛苦耐受性」,使我們更容易陷入對效率和生產力的追求;而增加「快樂耐受性」並降低「痛苦耐受性」,則能使我們在快節奏的社會中,更輕鬆地享受生活中的愉悅時刻,並維持相對的平靜。
最終,那些選擇積極奮鬥的人,就讓他們繼續奮鬥吧!只要你明白,生命本身並非唯一至高的價值,尚有其他意義可以凌駕於生命之上,那麼選擇放慢腳步,享受生活的平靜和安寧,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不爽不要活」不再是諷刺語,而是真心能接受「不爽不要活」的理念,在這「生死看淡」中,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擺脫對生產力和競爭的過度追求,找到自己生活的節奏。人生不過就是死路一條,與其延遲享樂,不如設定終點?
這篇文章沒有答案,因為問題本身也許從來就不值得回答。中年焦慮或許是一種必然的宿命,而我們所謂的應對之策,也不過是自我安慰的手段罷了。最終,我們只是在無奈中接受現實,然後繼續走下去。至於生活的意義,或許根本不存在,只是我們不願意承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