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27|閱讀時間 ‧ 約 35 分鐘

《集體開花》在台北a small place的個展小紀錄

「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會掏出紙筆將眼前的景色畫下來」

這兩年總覺得自己和台北城南這塊土地有許多有趣的緣分,除了在廈門街滿滿教課、時常因為合作需要去國語日報開會之外,也陸續在生活在他方、河神的丸子等地舉辦了自己的個展《時間的中心》,以及和朋友的聯展《關於界線》等。

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再重新審視自己和創作之間的關係時,為自己立下了一個「大量進行小但是沒有壓力的展覽」目標,希望透過大大小小的發表,刺激我再沒有壓力的狀態下持續的創作,也是在這樣的起心動念,和喜歡的咖啡廳 a small place搭上了合作的緣分。



《集體開花》展覽展出的是我在葡萄牙里斯本駐村期間畫的各式各樣的速寫,以及系列作品“集體意識的花”。


「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會掏出紙筆將眼前的景色畫下來」

速寫對我而言經常是一個可以合理自己與當下時空之間關係的一個藉口

用有顏色的筆和紙張之間的摩擦產生的短暫歡愉慶祝生命以及

抽離世界之後的自己

抽離世界之後的自己對於此刻當下的感受卻是格外的清明

看著集體意識裡的花,在集體意識裡看花


本來的主題(速寫自慰)比現在還要再更情慾一些,想像的是速寫的本質對我而言就像是自慰一般,是一種逃避世界的方式,不但讓我能夠將思緒停留在那一刻的當下,也會在結束時得到難以言喻的歡愉。但是想到媽媽可能會生氣,反覆思量之後選擇了集體開花這四個字,一方面連結著想要討論的集體意識,一方面呈現出一起高潮/快樂的樣子。

在整理這些即將被展出的速寫的時候,忽然覺得要將他們和速寫本分開很令人捨不得。在工作室中的創作,就算如何依賴直覺,大抵上都還有能再次發生的想像以及餘裕,就只有這些速寫必須發生在那天,在那座城市,那個街道上,對的天氣,對的時空,筆袋裡帶上這些筆,才有可能如此剛好地發生。對我而言他也比任何能夠買到的紀念品都還具有無法割捨的意義,每一分的自己都在那個當下變成顏色,是多麽美好的紀錄啊。

對我而言速寫除了紀錄,也有很多時候累積成肌肉的記憶,在面對空白的畫布的時候,多了一些語彙、詞句、節奏,又能譜成視覺中心的樂曲;有些時候又是一種逃避,尤其是面對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的社交場合時,掏出速寫本能夠讓我迅速地找到和此地安心相處的方法。



展覽期間除了常備的明信片作為周邊之外,也以速寫本為核心概念製作了簡易的畫冊,畫冊除了圖之外,配上了長長短短的文字,首次嘗試以線圈裝訂自己的輸出品,意外的喜歡其仿製自己真實速寫本的樣貌。


一些速寫們放在牆上的樣子


也很感謝a small place在展覽前後提供的協助。

過往製作過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個展以及聯展,總覺得這次也是一次嶄新的合作經驗。咖啡廳負責人是一對很可愛的情侶,對人溫婉大方之餘,字裡行間總是透露出明確的底氣。

也或許是彼此之間走在人生中類似的階段,每一次聊天總是投緣,每一次討論作品也都能夠信任。

題外話,我真的很喜歡Alice的設計、審美以及想要將更多咖啡廳品牌概念帶進台灣的野心,很喜歡空間現在的樣子,也很期待咖啡品牌的成長。

總之作品能出現在小地方真的是太好了呢,展覽期間也不停地收到限動的標記,以及各式各樣的轉發,大家看畫,看花,喝咖啡,吃甜點,一起在這樣的空間裡,這樣的夏天之中集體開花。


因為Greta造訪而得到和自己作品的合照、自在在店裡畫的速寫、等待朋友時發現別人正在討論畫冊的圖的時候

過去很長的時間我總是為了一些目的在創作,我想那是一份插畫家的心意。不論是工作上的接案,或是自己給自己已展覽為單位的創作任務,總是要有一個截稿日期才能安心的畫畫,雖然很喜歡集中起來用力創作的當下,但總因為抱佛腳的緣故,在裝框、裝箱的瞬間覺得有些捨不得。

今年給自己一個小期許,也就是先畫了再決定作品的去處,我想在創作者的身份擺盪的時候,這個部分的自己更接近想像中藝術家的樣貌。持續地持續地,為了自己發聲而創作,但也不預期為自己發聲而創作,這樣的過程也反覆地提醒了我自己的存在,而理解自己的存在依舊是抵抗集體意識時最單純也最簡單的方法啊。

最後整理一些展出作品以及內容文字,希望能夠將畫裡的當下帶給大家,一起在各地找到自己的花吧。


由上往下看的視角

「在能夠由上往下看之前必須要先由下往上走,沿著千步的階梯往上爬,回頭先看到對面坡上的房子,再看到如印象中的海顏色一般的河面時,就知道是時候停下,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還沒有完成的城市。」






Alfama-選擇來里斯本的原因

『星期日的午後大家都在宿醉中慢慢醒來,一起在附近的alfama散了步,從山丘上遼望著河,坐在累積了幾百年尿味的樓梯上面對著里斯本老城的日常畫著我們自己的日常』

大約在2020年疫情爆發之後,剛從日本駐村回到台灣的我,認命地在當時工作室,也就是位於北平東路上的台北國際藝術村附近找了一間可以短居的公寓。因為疫情的緣故,許久都沒有新的電影上映,華山的光點電影院一連進行了好幾波歐洲導演的作品回顧,而在那樣的日子裡,隨性翻翻今天末班車場次的電影是什麼,再悠閒晃過去看電影成為了美麗的日常。

也就是那時候第一次看了溫徳斯導演的里斯本故事,一邊看,也一邊哭的不能自己。

或許是因為見到了過去很熟悉,又好一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回去的歐洲景色,記得哪一個友人告訴我也可能是因為我有靈魂的碎片留在了里斯本了,於是從來沒有去過葡萄牙的我,一直把這座城市作為如果要再次跑掉時的首要目標。

所以種種決定都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合理也合時宜的出現在這座城市裡而已。


借來的顏色

「沒有一刻完美的城市,整座城市都是從別人那裡借來的顏色,而外來者也因此在這裡找到了屬於自己自由呼吸的方法。

沒有一刻完美的城市,一直到這個當下都還只是半成品,並不是那種追著時間持續更新的積極,就只是上一份工作拖延到現在還不肯完成。」

里斯本最美麗的一切都是借來的顏色,從建築物牆外的花磚、跳舞時的音樂、食物調味的組成的都混著殖民和貿易的歷史,任何吸引人的華麗都不一定產於這塊土地,卻也因此在現在這個當下依舊有著多元的樣貌。


如果有人問我離開這座城市之後最會想念的事情是什麼,除了最喜歡也捨不得分開的好朋友,滿滿政治細節以及社會主義量能的對話,以及無止盡創作的可能性之外,我想最會讓我想念的就是那些在公園裡躺著的時候。

南歐的天氣極好,就算在五月最熱的時候樹蔭底下依舊是一抹涼意。

在沒有行程,也不想窩在工作室裡的午後,我會抱著某一天因為大風而自己出現在陽台上的黑白格紋毯子,書本,速寫本來到附近的公園躺著,看著人畫畫,看著天空發呆,看著書寫字,給自己一段合理的沒有電子產品的時光。

公園裡的大家都各自安好,在太陽底下做瑜伽的人,在樹蔭下鉤針的人,水池邊畫水彩的人,或是開著派對的人們。有些公園的草皮上,除了青草的味道之外,靠近土壤之處也有著甜甜的麻味,想必大家在固定的地方開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連氣味都會在土地中累積。

我想這會是我心中最喜歡的那種自由的樣貌,不用過多的裝飾,有的就只是彼此的各自安好。

只是去過太多地方,活過了這個歲數之後,也知道在大部分的城市中這樣的自由十分奢侈,任何時候的安穩都是好多時候、好多人共同累積而成的瞬間而已。於是心中還是充滿著感激以及珍惜,在這個沒有一刻完美的城市,每個人都還是能夠在樹蔭底下找到屬於自己自由的當下。




Put it on Lisbon 02

很喜歡咖啡廳裡毫無道理的收藏,一百種風格的東西湊在一起卻也能夠彼此安好。牆上香蕉形狀的霓虹燈,攀爬在天花板上的常春藤,因為盆栽的花長的茂盛吸引而來的蝴蝶,還有看到一半的書。






Prisma 01


把畫材搬到工作室之後,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時候,天氣微涼的時候

我只要離開住處就會背著速寫本跟裝了幾隻色鉛筆,一盒短短的蠟筆的速寫包。

那個包包是2019年時在秘魯買的編織包,至今都還覺得幸好當時毫不猶豫的買了下來,冒險的路上有Pacha Mama(印加文化裡的大地母)陪著我,覺得安心,也覺得直爽。回過頭來數著擁有他的日子,也順便將速寫日子裡的數字再往上加了幾回,那些數字都累積成了顏色,也將世界各地的回憶通通變成極簡的畫面跟著我一起回到了自己的中心。



Prisma 02

「花了一整天在壓克力的畫布上之後,抱著少少的顏料跟筆窩在工作室庭院裡另一個角落。」

速寫的理由除了想要將當下的世界紀錄下來之外,更多時候畫畫也給了我喘息以及逃避有其他人存在的空間。

在駐村期間的第二個月之中,來去的藝術家中有一位來自於美國東岸的女生,待在他身邊我總是會感受到自己最討厭自己的樣子。

也許是接收到他總是想要引起我負面言論的意圖,又或是本質上對於時間與空間,場域和聲音的侵略感,不過幾個星期而已,我感到我這幾年長出來的界限和防禦都被瓦解,在必需共處的時候我總是想要尖叫以及逃跑。

當這些侵略是耳塞,抗噪耳機都阻擋不了的時候,只要人群必須聚集時,躲在工作室的院子裡一直對著眼前的景象放肆畫畫又成為了一個合理逃避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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