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創作〈魚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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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他家就像夜市裡那種紙糊的魚網,一撈就破,早就已經破爛得不能再破,剩下的只有頑強而可悲地用最後一絲黏性緊緊依附在圓形的框架邊緣的殘渣,破紙在第不知道幾次浸入水中後,細小的棉絮隨著水流慢慢脫落,殘渣越來越小, 無目的地在水中飄呀飄。


他媽媽就是拿魚網撈魚的人,怎麼樣也不願意換一支新的。即使早就不能使用,他媽媽還是看不見,或假裝沒看見,堅持地說還可以用、還可以用,把幾乎只剩框的破魚網一次又一次浸到水中,手腕不停來回動作著,但理所當然的撈不到魚。


對,就是這樣子。雖然他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但思緒一旦動了起來,一個人坐在夜市撈魚攤的小椅子撈魚的背影突然變得很清晰。從他有記憶以來,媽媽就是這個樣子,寧願保全表面的和平,即使那種和平假得像廉價面具,也不願意撕破。他寧可讓一切爭端一切衝突一切誤會一切齟齬覆蓋在一張幾乎蓋不住的紙下,卻連掀開瞄一眼也不肯。


他回想起小時候爺爺奶奶帶他去夜市撈魚,卻沒有真的有哪一次撈到魚的印象。他幾乎要懷疑是撈魚攤的老闆故意把魚網的那一層紙弄得那麼薄,不過再仔細一想,紙怎麼能碰水呢?一戳就破的紙,根本抵擋不過水的摧殘哪,就像從一開始的相遇就錯了的兩人所組成的家庭,根基太不穩固,隨便一碰都變得搖搖欲墜,只差有沒有把它推倒而已。小孩子怎麼這麼笨,一次次落入這種騙人的伎倆。


這麼說來,那麼爸爸大概就是在旁邊事不關己地看著媽媽撈魚的旁觀者,好像這一切都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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