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凌晨的河堤散步,已經成了我和萱萱的習慣,石板路在歲月的打磨下多了些粗糙,踩上去並沒有想像中那般浪漫,倒像是一條通往回憶的路。這些石板對應老街的標誌,帶著一股懷舊的氣息。
冷風吹過耳際,讓人不禁縮了縮脖子,過去十幾年,我也曾經在這裡遛著家裡兩隻高齡的狗狗孩子,但隨著前幾年先後離開後,好一段時間都是孤身一人,沿著這條熟悉的小路走著,似乎在等待什麼,也似乎是在告別什麼。
慶幸萱萱的出現改變了現狀,難走的石板路上多了一份溫暖與陪伴,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彼此緊靠著,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鮮明,過去的孤獨與遺憾,都隨著這份陪伴悄悄地淡去了,從牽著狗繩的手,變成牽著另一個小手手。
天微微亮起,走回家的路上,萱萱喜歡附近一家早餐鍋貼,騎樓下擺上幾張桌子跟塑膠椅子,桌上的辣椒醬油是無敵標配,飽滿餡料的煎餃底部煎到酥脆,配上冰冰的豆漿,再點兩顆半熟的荷包蛋,萱萱總是喜歡用筷子戳破蛋黃,看著半熟的蛋黃流出,沾著煎餃一口咬下,也是讓萱萱露出難得一件的笑容。
蛋餅煎的酥酥脆脆,雖然油感稍重些,但淡淡的蔥香配上蛋味,是我心目中滿分的蛋餅,對比其他家早餐店都是軟軟的口感,吃起來總是不過癮。
聽著萱萱最近看了《愛在黎明破曉時》的感受,同樣的我們也從夜幕低垂走到黎明破曉,漫無目的在城市中晃盪,彼此幸運的可以遇見徹夜傾談的人,從時事、文藝、生死不斷地交換的人生價值
我們要散步,我們要走很長很長的路。約莫半個台北那樣長,約莫九十三個紅綠燈那樣久的手牽手《老派約會之必要》
我跟萱萱都有著老靈魂,都在追尋過去燦爛卻已黯淡的美好,喜歡日復一日,走著相同的路,吃著固定的食物,縱使看著B級電影依舊仍不吝嗇笑聲。
結束了早餐環節,我們走進附近蜿蜒的巷弄往山上走去,約莫走了十幾分鐘到了半山腰上的土地公廟,習慣的雙手合十朝著土地公拜了拜,對我而言,土地公就像是我的心理諮詢師,我總是坐在旁邊的石椅,開始叨叨絮絮抱怨生活中的不如意。
曾幾何時,突然覺得心裡有些鬱悶找土地公,比找心理諮商方便太多,自己朋友不多,也沒有習慣把朋友當成樹洞傾洩心理垃圾,土地公天天都在廟裏面,真是完美的傾訴對象,沒有所謂的利害關係,口風最緊最可靠,絕對不生事造謠。
我們這種被生活壓著喘不過去的小老百姓,在悲傷與憤怒的面具下,土地公爺爺真是完討的討拍對象,對著土地公自言自語後,似乎吐了一口惡氣,生活又能繼續走下去,點起一炷香深深膜拜,千言萬語都繫於煙霧繚繞,一句「土地公保佑」,期盼著土地公爺爺多少看照些。
每次萱萱聽完我在土地公廟的滿肚牢騷,都會勸我不如買個雞腿便當,拜拜家中的地基主不是更快呢,似乎遺忘家裡的默默守護的地基主,期盼著雞腿便當卻每次都落空,似乎人間的來來去去的香火,總是忘了地基主呢。
不知道家中的地基主跟其他地基主朋友聊天時,會不會羨慕別人家中的菜色,聽說最近大家都改拜肯德基或是胖老爹全家餐,不曉得地基主聽到《寂寞寂寞就好》,會不會也跟著哼著兩句......
我寂寞寂寞就好,這時候誰都別來安慰
寂寞的地基主在黎明破曉時,如果改編成電影劇本,好像是個會得大獎的悲傷文藝故事,彷彿是侯孝賢的悲情城市中,猶如林文清被憲兵逮捕後生死不明,吳寬美在台北尋尋覓覓,卻再也沒有林文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