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會一再重複說過的陳年往事?

跟長輩聊天時，很多人受不了的就是他們總是一再重複不知早已講過幾百遍的陳年往事，或者，一群老朋友碰面聊天，往往也是話題一開頭，大概就知道結尾是什麼。

那些歷經風霜，見過大風大浪，生命有許多精彩故事的長輩，怎麼總是講那少數幾件陳年往事，為什麼不來點新鮮的?

我想，或許人到了某個年紀，聊天時總會挑那些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來講，也因為講過幾次，愈講愈順，大腦裡相關的神經迴路就愈加鞏固，可以毫不費腦力地自動輸出，換句話說，大腦神經在「去蕪存菁」的運作之下，留下來的就是那些反覆不斷述說的事。

因此，我們與兒侄輩聊天時，是否偶爾會聽到他們的提醒:「這件事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若是他們基於禮貌，不好意思吐槽我們這些長輩，但若仔細看，或許也可以看到他們意興闌珊的模樣。

之所以會想到這些事，是因為每次假日若我們與孩子都沒有既定行程，就會相邀一起吃飯聊天，而孩子總會要我們講一些生活中與朋友互動間好玩的事。

但是明明應該會有些事值得分享，但是真的要講時，又常會被打槍:「這件事上次講過了!」

人的記憶其實很不可靠，許多新發生的事，轉眼就忘了，留有印象的事細節往往也模糊了，為了當個言語新鮮有趣的前輩，從今以後，要提醒自己常常做紀錄，至少把每次發生好玩的事記下來，當作聊天談話的題材。

語言意義的流失與濫用

    世界上絕大多數的意義，都在我們的能力不足裡無所察覺隨風而逝。能力及語言的限制，也就是生命的限制。

                             　－評論家．南方朔

　　語言承載思想，語言豐富細緻，代表思想豐富細緻，要改變思想，也要先改變語言。

　　據說住在極地的民族，會有五、六十種字句形容雪的不同種類，邊疆的遊牧民族也用六、七十種單字描述不同花色與樣貌的馬。當我們愈是關心，想得愈深，分辨能力愈強，就會發展出更多更細膩的語言來對應。

　　若是這種論點是正確的話，那麼目前社會的發展就令人擔心了，因為全世界的言語溝通愈來粗糙，簡直快速地弱智化，更麻煩的是，語言的暴力，甚至為了一己私利與機心而將語言的扭曲，也似乎見怪不怪了！

　　不知道是不是網路新的溝通與回應的盛行影響，總覺得現在的人，尤其年輕人言語愈來愈粗魯，不知道也沒有能力使用委婉有禮貌的話語，而政治人物隨意操控語言顛倒是非更令人嘆息！

　　不過倒是想到，幾千年來，華人性格裏一直有著「名不正者言不順」的顧慮，所以演變出非常令人驚嘆的文字修飾功力。這在我讀小學時就深深有所體會，記得當時少棒比賽是國家大事，在威廉波特的世界少棒現場轉播更是每個人絕對不能錯過的，往往半夜看完比賽，第二天還是把所有報紙買齊，仔仔細細地再重溫幾次精彩的比賽過程。

　　當年就覺得非常神奇，中國時報頭版標題：「中華隊大勝日本隊」，嗯，當然是我們贏，可是聯合報的標題這麼寫著：「中華隊大敗日本隊」，哇，中華隊真是太厲害了，不管是「大勝」或「大敗」都是我們贏？！

　　這種文字運用之妙，不只媒體記者會，官員會，連我們平凡的老百姓也經常因為立場或情緒而有不同的箴貶，比如說，同樣一個人同樣個性，與我們同個圈圈的人，我們說他思慮周密，若是我們不喜歡的人，就批評說城府很深；同樣表現，我們情緒好會稱讚幽默風趣，情緒不好會說真是三八噁心！

　　也因此，這些年，我們在報章或官員民意代表口中說得冠冕堂皇義正嚴辭的：「保護民眾身家安全，重要的治山防洪計劃」，到了現場去看，或許絕大部份只是消化預算或者假藉著工程實際主要作利益輸送的不當建設，有時候看了實在非常痛心。

　　這些年，上行下效，「硬拗」的風氣簡直是無處不在，再加上華人高超的語言與文字藝術推波助瀾，事實真相就淹沒在許多似是而非的言論裏了！

　　記得孔子曾經當魯國大官，他一上任就想殺掉沒有實際犯罪的少正卯，只因為他太會講話，顛倒黑白。哎，若以孔老夫子的標準，來到當今的台灣，當他打開電視，翻閱報紙的話，我看啊，那些電視上絕大部份的名嘴們，恐怕腦袋都要搬家了呢！

　　或許我們都必須對語言的使用多一點警覺，並且重新找回語言的敏感度與能力，多閱讀詩集或許是一個好方法。